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鬼白   作者:大王攻 文案 鬼灯又死了一次!⊙▽⊙ 这次是操劳过度暴毙而亡,死后他飘在空中看着某个对自己的棺材黯然神伤的人,忽然间他恍然大悟,原来是酱!!! 于是他痛快的决定自己又不想死了,他要过上性福生活,然并卵!!!╮(╯▽╰)╭,一只自称系统的打酱油神棍告诉他:你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自称神棍的系统傲娇宣誓:你不用死了!从此以后你的任务就是斩妖除魔,励志当一名具有媒婆属性的除妖师。 鬼灯:听说你暗恋我? 白泽:没有啊 = ̄ω ̄= 鬼灯:那我死而复生你高兴吗? 白泽:我高兴啊 〒_〒 白泽:偷偷问一句,你稀罕我不 ╭(╯ε╰)╮ 鬼灯:笑而不语(* ̄︶ ̄) 酱油系统(抖腿):……你们性福就好 说好的斩妖除魔可以换得性福生活,可为毛这些妖怪画风都不太对啊! 攻:鬼灯 受:白泽 至于本文主攻还是主受,蠢作者已经傻傻分不清了,死而复生的鬼灯因为白泽而对生命有了新的看法,所以对白泽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于之前了,唯一有的就是宠爱和纵容!宠爱和纵容!宠爱和纵容!~\(≧▽≦)/~ PS:白泽是个深情受! (卖个萌~\\(≧▽≦)/~:小天使们的收藏与评论就是本大攻的动力哟……)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鬼灯,白泽 ┃ 配角:妖魔鬼怪大乱炖 ┃ 其它:闷骚,明骚~   我又死了!   “我又死了一次,这是我第二次死了!”   此刻鬼灯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连续数月的高强度工作,他终于暴毙了。   看着躺在灵棺里的身体,他沉默无语,资本主义害死人,没有感觉,没有心跳,现在的他只一缕魂魄。   炎魔大王为他立了一块爱岗敬业,身先士卒的烈士牌子,寂静的灵堂内黑色纱幔随风狂舞,说不出的喧嚣和沉寂,就如他生前一般,沉寂冷漠,身死之后依旧是孤身一人。   前来看望的人早已散去,现在是午夜时分,就算是地狱,此刻也是极为幽静的时刻。   鬼灯盘腿坐在灵棺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灵堂,突然一袭白影径自进入堂内,在空无一人的灵堂内给鬼灯烧了三炷香。   那白衣人深情很是冷淡,眼眶微肿,眼睛猩红的血丝还未散去,看上去很是悲伤。   鬼神静静坐在灵棺上,眯眼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看他上完香转过身去,鬼灯以为他要走了,心里没由来有些莫名的委屈。   哪知那人一转身,就在自己灵棺前的坐垫下坐了下来,眼神空洞,像是在盯着自己的棺犉,又像是透过空气在出神。   鬼神就静坐在白泽前面,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视,他知道白泽看不见他,可他却能够仔细的看清白泽。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仔细清楚。   别人常说他们两个长得很像,其实在鬼灯看来一点儿都不像,白泽五官更为精致秀气,平常总是笑嘻嘻的眯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看上去人畜无害,只要不说话,完全就是一个温润俊俏的公子哥。   只不过,记忆中眼前这人似乎就没有哭过,现在是哪般情形,竟惹得他看上去如此伤怀?   难道是因为自己?鬼灯摇摇头,觉着不可能。   白泽在坐垫上呆滞了半晌,久得鬼灯都以为他是睡着了。   一双白皙如玉,手指秀气修长的手透过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摩挲着灵棺前的那尊刻有‘鬼灯之墓’的牌位,手指流连忘返,似乎是缱绻难忘。   鬼灯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况不对啊,他活着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难不成两人之间有一条暗恋线未被发掘?!   “死鬼,你要是敢随便找个孤魂野鬼做老婆,我一点饶不了你。”白泽说着,声音有些沙哑,语气虽是一贯的强硬霸道,但话落之后却满是寂寥。   鬼灯满眼震惊,就算没有感觉,他也知道此时的心跳是多么快,几百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快。   紧紧盯着白泽的一举一动,鬼灯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言喻了。   “死了两次,你不可能再次复活了,不过你生前是地狱邪神,平时又摆着一张臭脸,想来也不会有不识趣的找你麻烦……”   “呵,你个死鬼,我跟你讲这么多废话干嘛,说了你也听不见……”白泽有些自嘲。   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灵牌,白泽将脸贴着灵牌上紧紧摩挲着,好像这样就能离鬼灯更近些。   此刻鬼灯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有一串字飞来飞去,那就是“白泽喜欢我!白泽喜欢我!白泽喜欢我!”   但是怎么办?他已经彻底挂了,挂得轰轰烈烈,挂得荣誉满身,挂得死后没个容身之地。   恍惚间鬼灯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脑海,灵棺内的躯壳正在释放一股强大的吸引力。   而白泽对那股吸引力似乎毫无察觉,鬼灯却如同漩涡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铺天盖地的黑暗迎面而来,一个个画面在鬼灯脑海中放映缩回,各种信息充斥着他的大脑。   良久……   “鬼灯大人,这还有些公务,你今天要看完吗?”   “不了,改天再看。”   鬼灯让唐瓜把那些公务整理好,自己则只身来到饲养金鱼池的院子。   深吸了一口金鱼草叶的清香,鬼灯这才感觉到自己终于是活着的,真真正正的活着的。   “活着的感觉真好。”   自称神棍的系统:“是不是很感激我把你救活了!”   “……”鬼灯沉默一阵,“如果我没有按你说的收服那些妖物呢?”   系统明媚一笑,“那也没关系啊,大不了再死一次嘛,反正你已经死了两次了。”   “……”   当鬼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没死,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白泽的那些哽咽那些不舍,只不过是自己梦境里幻想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存在。   可当他问起白泽时,唐瓜很是惊讶,说他们两人昨天才大吵了一架,原因是白泽铲了鬼灯院子里最肥的一棵金鱼草。   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唐瓜为什么这么小,他不是狱卒吗,怎么成了自己的助理?   系统的解释是:你回到了刚成为鬼灯的时候,也就是你第一次死亡复活的时候,未来的一切事情都会因你的行为而改变,所以历史将不再是历史,而是未来!   鬼灯知道,这个时期三界还没有明显的划分,各界秩序大乱,各种妖魔鬼怪横行。而系统让他复活的任务就是降妖除魔。   以前他作为鬼灯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治理好地狱的一切,后来他确实做到了,并且为之死得彻彻底底,死得世上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尽管炎魔大王把他的身后事办得风光体面,并给予他无上荣光,可死了就是死了,要这些有虚荣什么用?   一个死过两次的人,本就是有违常理的存在。   他并不后悔为地狱作出这么多贡献,他以为他死的心安理得,可当他化成一缕孤魂,看着那一身白衣清瘦的人哭坐在他的灵棺前哀悼悲痛时,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活着!   当异世的系统突然闯入他已经凋零的生命,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的瞬间,他想:这次,我一定宠爱他,纵容他,把他护在手心里。   静谧的院子里只有孑然一身的鬼灯,满院子摇曳的金鱼草,以及看不见的系统。   半晌,系统:“我觉得你不太高兴?”   鬼灯深呼一口气,眼眸低垂,“因为我不知道重来一世他还会不会喜欢我?”   系统:“这个简单,他若还喜欢你,你就操/他;他若不喜欢你,你就撩他,撩到他喜欢你为止!”   鬼灯:“……”听起来好有道理。   重活一世,鬼灯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但也不会撒手不管,各种事物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最重要的还是把炎魔大人辅佐起来。   由于系统的任务,他必须向炎魔大人请假外出执行任务,而且假期时间不确定,假期期限也不确定,一切全凭系统的安排,否则他就会被排出系统,打回原形,再次嗝屁。   当然,嗝屁一词是听系统说的。   ……   宽阔的青石板路上,有人骑骏马飞驰而过,疾风扬起路旁的杨花,似雪花般纷纷扬扬。   看着落到自己黑色衣袖上的白色绒絮,鬼灯不动声色的轻酌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清酒。   整个茶馆鸦雀无声,人们似乎都在忌惮这个看起来奇怪阴戾的少年。   鬼灯通身黑衣便服,只余领口袖口处是明艳的正红,面色不威自怒,眉间眼睑处妖异的红色印迹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红霞散去,太阳落山,黑夜慢慢袭来。   所有的鬼怪都将于黑风惨淡中一同出现在这世界上。   夜,才是通往极乐的开端。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清酒,将一颗通体透亮的玉珠放在桌上。   系统:“你太高冷了,这样不好交盆友。”   鬼灯:“我不想交朋友。”   系统:我怎么就选了一个跟自己没有共同话题的高冷男神T^T。   木屐声“咚咚”作响,入耳的声音虽然清脆,却莫名让人心生畏惧。   漆黑幽长的小巷中明明不见来人,却似乎总有一种木屐声“咚咚咚”,幽幽回荡,夜色如墨般浓稠。   整个城镇的人家都自觉的将门窗关好,以免什么不干净的鬼魅无声无息的悄然进入。   幽蓝的火光在街道上肆意飘荡,总有那么些故意使坏者趴在人家的窗户上偷窥,并时不时吹两口阴风。   凡是还没入睡的人,只要有心透过窗棂的薄布,就能模糊的看见街上兴奋乱舞的幽幽火光,并且听到类似于开心大笑的“咯咯咯”刺耳声。   只是午夜梦回,这笑声着实谈不上让人心灵舒坦,相反,更容易让人心生梦寐,久久不能入睡。   一簇蓝色火光在鬼灯面前停下,火光中显露出一张孩子狰狞的血肉模糊的面孔。   仔细一看,竟被人剥去了脸皮,那狰狞的脸部随着火光的跳跃不停的闪烁,画面诡异至极。   那鬼火狰狞的面容上一脸好奇:“鬼灯大人,稀客呀!”   看着眼前死相惨淡的小鬼,鬼灯淡淡道:“出差。”   随后又瞥了他一眼,“你小小年纪早死不说,怎么死相如此凄惨?”   那面色狰狞的鬼火看着鬼灯和他说上了话,高兴地笑了笑,无奈死相太过凄惨,笑起来反倒更加瘆人。   一口白牙齿残次不齐似有被人拔过的迹象,血迹斑斑,鲜红的舌头被人拉出起码有三寸长,圆圆的大眼睛因为失去眼眶的庇护而岌岌可危,仿佛随时会夺眶而出。   “嘿嘿嘿,我生前被人虐待剥皮而死,虽然死相惨淡,不过我生前还是挺可爱的!”   那小鬼说着,丝毫没有伤心的感觉,反倒是笑得一脸“灿烂”。   小鬼一直跟在鬼灯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偶尔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便会同小鬼聊上两句,气氛倒是莫名的融洽。   系统:“你不是挺高冷吗,为啥要跟这小屁孩唠嗑?”   鬼灯:“因人而异”   系统:“……”怪我咯,谁叫我不是人!   这小鬼身上一直泛着幽蓝的火焰,现世的人称之为鬼火,其实是人死后还没来得及被勾魂使者抓去,游荡在世间的一种野鬼。   身体呈蓝色火焰状,白天变成死人待在棺材里,晚上便跑出坟墓到人世间吸食人类残留下来的精气。   鬼火喜欢在晚上嬉闹,好群居,最大的兴趣爱好是在窗口吹阴风,而且每年都会举办吹阴风大赛。   哪只鬼吹的阴风最瘆人,吓的人最多,他便是当届吹阴风大赛的冠军,这可是每只鬼火引以为傲的一身的荣誉,就跟得了奥运会金牌差不多。   山寺内午夜的钟声敲响,鬼火们突然纷纷散去,数百道幽蓝的火光齐齐向墓地方向飞去。   一时之间整个街道虽无行人却是满满当当的鬼火,竟是让人有种置身于幽冥的感觉。   看着从身旁飞过的长相各异的磷火鬼,鬼灯稍稍有点感叹,一方水土养一方鬼啊……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小鬼笑了笑,说:“我们这类鬼比较弱小,午夜一过,便会有各类恶鬼出没,小鬼们自然是跑为上策。”   他说着看了一眼鬼灯,继续道:“不过今夜有鬼灯大人在此,我跟在你身边自然是不怕的!”   鬼灯闻言淡淡看了一眼小鬼,夜色漆黑浓郁,小鬼跟着他后面连走带飘。   子歌午夜,不知是什么鬼在哪里轻轻吟唱,声音时远时近,歌声凄婉悠远,哀绝绵长,好像心中有说不尽的悲伤,伴着凄凄浓浓的夜色,吓得小鬼瑟瑟发抖,背后冷汗直冒。   小鬼看向鬼灯,只见这人眼眶微眯,眼角的红痕妖异,竟颇有几番享受的意味。   不由心中纳闷,果然鬼生不同,世界观也不同,如此“高雅”的赏乐,小鬼真心吃不消。   街角处一户高门大院前。   “叩,叩,叩”   敲门声应声而响,久久等候在门边的人此刻却是忐忑不安,看门的小厮全身细胞都颤抖着偷偷拉开一条门缝。   刹那间,只瞥见一张血盆大口向他张开,森森白牙中血迹斑斑,红艳的长舌透过门缝舔在他的脸上。   那鲜红的颜色,那黏腻的触感直叫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生出一股极度的恐惧与寒颤。   用力却又颤抖着关上门,小厮吓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水顺流而下,声嘶力竭道:   “鬼,有鬼!”   “叩叩叩”   不等他反应过来,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比起之前已经有些许不耐烦。   小巷中气氛静谧而怪异,只有敲门声的回音在空巷了回荡。   院内的小厮人都吓得半死,旁边一人虽也是吓得要死不活,可想着府上的情况,不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壮着胆子去开门。   一条门缝再次被拉开,不过这次不待那小厮看清刚刚那骇人妖怪的长相,便只觉头顶一阵厉风呼啸,霎那间整个背脊都凉了。   一记狼牙棒从小厮头顶扫过,木门也因此而被劈开。   “吱呀——”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婉转又绵长,在寂静的夜中听来尤其诡异万分,让人毛骨悚然。   躲在一旁的小鬼看着鬼灯手上的狼牙棒,不由抖了抖,传闻中的抖S鬼神果然简单粗暴,不过好崇拜啊,嘤嘤嘤!   鬼灯本就过分白皙的肤色在黑夜中看来格外瘆人,摔倒在地的两个小厮相拥着瑟瑟发抖,浑身的细胞都在以异常的速度狂烈的叫嚣颤栗着。   内心腹诽着,生平第一次见鬼,除了凶一点以外,其实这鬼着实还挺好看的!   冷眼看着地上相拥发抖的两人,鬼灯掂了掂手中的狼牙棒,想着刚刚不该由着那小鬼自告奋勇的前来和他们打招呼。   小厮颤颤巍巍,说:“您,您就是鬼神大人吗?”   鬼灯淡淡道:“嗯”   得到回应后,两人虽是恭敬的请鬼灯去前厅见老爷,脚底却是毫不懈怠的飞奔,好像身后有猛兽追赶。   客厅中一中年老头见到鬼灯之后只有片刻的惊讶,随即脸色恢复平常,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绝不会走鬼路,找到鬼狱中人,更不会请来这位鬼神大人。   既然鬼怪之事已于自家发生,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两人一番交谈长话短说,那人带领鬼灯到一处女儿的闺房门口停下,老爷子面色凝重。   推开那扇门时,一阵刺骨的凉风迎面袭来,似乎要活生生冻掉人的耳朵。   现下明明是初夏,夜晚的天气虽说微凉,却也绝不是这般阴森的凉气。   事有反常必为妖,不论在现世还是彼世,这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鬼神大人,您看这……”   说话间已步入房内,入眼的是一张雕花砌玉的优质大床,床上的帷幔已被刚刚那两个差点吓哭的小厮掀开。   瞥了一眼两人依旧颤抖的手指,鬼灯走上前去,淡淡扫了一眼静躺在床上女子。   双腿纤细且长,胸部丰满,身着锦衣华服,露出的衣袖的手指白皙细嫩,不出意外的话,定然是个美人。   况且……胸好臀好,活儿应该还不错!   鬼灯如是想着,突然晃了晃脑袋,以前经常跟那轻浮的家伙待在一起,竟是把自己弄/得敏感了。   系统:“哟,你这什么表情,起歪心思了吧!”   鬼灯:“……”   但是现在,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头,所以让这位“美人”目前看上去相当诡异。   丰满的胸部依旧微微起伏,证明还有呼吸,优美白皙的脖颈处空荡荡的一片,头颈相接处既无血痕也无被砍割的迹象。   只是那么整整齐齐的断了……而且在他看来甚至断得颇有美感。   一般人割喉还没这个技术,竟断得这么整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子的脖颈处探了探,体温微凉,却不是死人该有的冰冷,倒是与这室内阴森的凉气有些相似。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前,我夫人晚上前来探望闺女的时候发现女儿好好躺着床上,头却不翼而飞,吓得我两老口以为女儿被奸人所害,可第二天一早,女儿毫发无损来给我俩请安。”   “我本以为只是老妇出现幻觉,可第二天晚上我们悄悄前来探看时只见一长着血红色翅膀的黑色圆球从天窗一闪而飞,女儿的头却是不见了,除了体温微凉还有呼吸尚存,此后我们每晚前来探看,每晚都是如此,白天女儿却是与常人无异。”   “飞头撩”   鬼灯淡淡道,脸色冷静依旧,与刚见面时无异,眸间仍然是冷清一片,好像这人生来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老头子心里掂量着,这鬼神大人不容小觑,浑身气度俨然,看几眼便能道出个所以然,心里不由更加佩服。   想必鬼道之所以能神秘的存于世间,必然有其神通广大之处。   拜别了那府上的老人头,鬼灯立即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小鬼也适时出现在他身边,两人时不时搭个话。   “吶,鬼灯大人,我长的得是不是很难看,刚刚那两人都快被我吓死了。”小鬼有些内疚的说着。   鬼灯闻眼淡淡瞥了他一眼,小鬼还以为他要说些安慰的话,正想矫情的说句类似“伦家没事”之类的话。   “还好,一般难看。”   鬼灯神色淡淡,看上去一本正经。   小鬼:“……”   走到一处水洼处时鬼灯突然停了下来,伸出两指点了点小鬼的眉心位子。   “皮相不过是表象而已,你不必因人类的反应而自责。”说罢鬼灯指了指地上的那湾积水。   “我的天呐!”   小鬼一双可爱的圆眼睁得老大,哪还有刚才狰狞的样子,借着微微月光以及自身的火光,他正陶醉在自己的长相中。   “和我原来长得一毛一样!还是那么俊俏,那么惹人爱惹!”   看了一眼正在惊叹中的某小正太,系统感叹道:“想当年我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越往城外走,周遭越是寂静,偶尔一两只黑鸦从头顶飞过,带起树梢上的枝叶相互摩擦的“唦唦”声,在这幽森的夜里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月光以某种诡异的角度阴森惨淡的照着地上的人,再加上头顶时不时盘旋回响的黑鸦“呱呱”叫,整个吓的小鬼冷汗直流,恨不得整个人吊在鬼灯身上。   “鬼灯大人,这荒郊野岭的会不会有鬼啊?”   鬼灯:“……”   系统:“这儿就有两个现成的鬼,鬼喊捉鬼,还真是……鬼话连篇→_→”   远处的破庙隐约可见昏黄的灯光,鬼灯无声无息的加快了脚步。   “啊啊啊啊!”   一声极其怪异却又像是某种享受和登上极乐的叫声从破庙传出,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幽暗阴冷的野林中久久不曾散去,倒是平白又惊起了几只黑鸦。   一时之间,好几只黑鸦盘旋在野林上空,嘶哑却又诡异尖锐的的“呱呱”声此起彼伏,整个林子仿佛陷入一片魔障。   夜风中的丝丝凉意无声无息的又多了几分。   小鬼被吓得不停抖动,背后冷汗直冒,身上幽蓝的火光也跟着不断闪烁,光影时明时暗,在这漆黑的小树林中无疑是增添了一份波云诡谲。   三更半夜,黑风兮兮,幽暗树林内黑鸦诡叫,破庙内也是怪叫呻/吟不断,气氛诡异得不像话,空气中隐约好像有一股腥臭味儿传来。   小鬼伸着鼻子嗅了嗅,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心中生出一股森森寒意,冰冷刺骨。   “这是什么味儿?”   看着眼前门扉半掩的破庙,鬼灯抽/出随身携带的狼牙棒,放在手中掂量几番,眼角处的红痕似乎随之妖艳了几分。   他二话不说直接闪身来到门前,速度之快犹如飞鸿。   晃眼间身边的人已经消失,小鬼看着那人的身影,瞳孔深处一片兴奋。   庙门被一棒劈开,一时之间灰烟四起,门板的破碎的“吱呀——”声在树林里诡异传开,破庙内突然闪现一股血一般鲜红色的光晕。   大片黑鸦被惊起,诡异刺耳的“呱呱”声瞬间覆盖了整个野林,抬头望去黑鸦数量之多竟足以覆盖整片树林的上空。   鬼灯的王霸之气   小鬼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感情树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影全是这东西。   思及此处,他接连颤抖几番,尼玛他可是有密集恐惧症的!   鬼灯大人,人家好怕怕啊!   破庙内的空气以一种诡异扭曲的速度快速波动着,阴森之气迎面而来,气息竟是与那小姐闺房里的凉气如出一辙。   一颗黑色圆球两边生出的血红色长翼快速震动,想要逃离鬼灯设下的这片结界,黑色的浊气与红色的结界壁相互摩擦碰撞。   “滋——滋”   摩擦声犹如手指抠住黑板用力摩擦的所发出的刺耳声,听得躲在柱子后面的小鬼痛苦的捂住耳朵。   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好奇心害死鬼哟!   系统:“你们这些胆小鬼!(傲娇脸)”   一番较量下来,鬼灯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直接闪身进入结界,一记狼牙棒毫不留情,甚至是以兴奋暴力的状态直接锤向那黑色圆球。   “啊!!!”   圆球直接被打碎,如蛋壳一样破裂开来,露出一张美人白皙娇艳的脸,魅惑的嘴唇上还残留着鲜艳的血迹,鲜血顺延直至下颚留下。   “滴答”   一声落在地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花,鲜新的血腥味儿瞬间在破败的寺庙里弥漫开来。   只见原本圆球上长出的红色长翅以一种扭曲萎缩的状态迅速缩小变色,最后竟变成一对人耳。   “咚”的一声滚落在地上,活脱脱的一颗人头!   系统:冯管你长得漂不漂亮,喝了人血造了孽的,再美也得给我死开!   小鬼飘到断了的头颅面前,好奇道:“这,这不会就是那家的闺女吧?”   鬼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走到躺在地上的书生模样的男子面前,直接抬脚扭过那书生的头。   只见白皙的脖颈上赫然有两个血红的血窟窿。   书生的身体已经慢慢变凉,看来是快死透了,鬼灯见状随即对着旁边的空气淡淡吩咐了一句。   “带到众合地狱去。”   顷刻间,只见一浑身小麦色皮肤,通体肌肉发达,五官端正且憨厚的男子穿着一身狱卒样式的衣服,有些畏畏缩缩的从空气中现身。   用镰刀勾起书生的魂魄,屁颠屁颠的闪身消失在空气中。   那模样,仿佛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被眼前毫无自觉性/的抖S男人简单粗暴的对待。   看着那书生的模样,狱卒想着既然被发配到众合地狱,肯定是犯了邪淫之罪。不由摆头道:   “啧啧啧,人间简直世风日下,还是踏踏实实的做鬼好!”   目睹一切的小鬼看着依旧淡定如初,甚至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黑衣男子,此时此刻心里波涛汹涌,仿佛有一种热烈而真挚的情感想要破腔而出。   “不过,他明明是被害者,为什么还要下地狱?”小鬼有些好奇。   “本就是从地狱逃过来的色鬼,复身在书生身上而已。”   小鬼惊叹道:“现在都流行跨国泡妞了?”   系统:这是淫/魔上身,懂不懂泡妞和强/奸的区别!   鬼灯:“……这是互相伤害。”   系统:……   鬼灯在破庙内凝视了一圈,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头发,就这样提着一颗头颅,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小鬼:“……”好怕怕哦(⊙o⊙)!   系统:干得漂亮!   不过,肿么破?   好想抱鬼灯大大的大长腿啊,如果鬼灯允许他抱上一抱的话?   小鬼偷瞥了一眼鬼灯高挑修长的身子,身影纵然冷清孤傲,可怎么觉得一举一动都是魅力十足!   夜幕中雾气渐渐散去,隐约可见一黑色人影穿行在蒙蒙夜色中,不急不慢,冷气逼人。   系统:“老夫看你浑身王霸之气爆表啊。”   鬼灯:……   大概是卯时,居民的鸡笼里偶尔传来两只公鸡某种不可言说的,亢奋的,“咯咯咯”声……   小鬼临走的背影抖了抖,一脸黑线,听那两只鸡的意思估计是奋战了一夜没睡?   这年头,连公鸡都好男鸡风,那母鸡咋办?!   小鬼想着:“贵圈真乱!”   系统(深奥脸):想不到这小鬼还懂这个?   伴随着黎明的到来,空气竟是格外的清新好闻,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和谐安宁的气息中。   昨夜的鬼怪与城郊不知名的怪声好像只是南柯一梦,全然只是那些失眠者的幻觉而已。   不动声色的站在床前,盯着眼前的人,鬼灯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估摸着时间快到了。   伴随着老头家响亮的鸡叫,第一缕晨光透过薄窗照进室内,阴森的冷气渐渐退去,那被鬼灯提回来的断头正以光影的速度快速和床上的躯干融为一体。   眼见着脖颈间的最后一丝空隙就要愈合,鬼灯“唰”的一声伸手遏制那女子的额头。   一股黑气顺着女子的脖颈串上女子的额头,隔着一层皮囊在女子饱满的额头上挣扎翻涌,好像要随时破皮而出。   看得旁边的老头心惊肉跳间又是心疼肉疼。   守了一夜,看着女儿的头被黑衣冷面的鬼灯提回来的时候,他无语了半晌,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走鬼道,也是第一次这么相信和害怕邪崇之术。   那黑气挣扎了片刻,随着晨光照射到女子的额头,那股黑气也好像慢慢失去了力气,不再挣扎,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扭曲成一团更加浓郁的黑色,随后一动不动的被鬼灯活生生拉出女子的额头。   软绵绵的黑色物体与女子白皙饱满的额头渐渐分离,可那被拉出来的景象竟是让老头子有些作呕。   仍是他见过生死白骨,也不及眼前那人睁着双目,冷静从容的用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得叫人恐惧恶寒。   他甚至能感觉眼前这黑衣白面的年轻人些许享受的意味,享受猎物被屠杀的过程,享受收获的喜悦……   黑色的一团很快被拔出,女子的额头依旧饱满莹润,丝毫看不出刚刚这恶心的东西是从此处的皮囊里被拔出的。   只见那黑色的圆球被鬼灯托在手心,慢慢伸直开来,竟是一两寸大小通体黑色肉虫。   老头指着虫子惊讶道:“就是此物在作祟?”   那黑虫好像听出了老头的指责,竟是弓起身体,朝老头“呲呲”咂嘴,貌似有攻击的意味。   黑色的头部上张开一条嘴,口腔里面竟是整齐的两排滴着血水的小尖牙,内壁更是像染了人血般鲜红,并且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儿。   “此物嗜血?!”老头毋庸置疑。   鬼灯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老头似乎看见了那人眼角闪着莫名兴奋的光芒,眼角的红痕也因此越发艳丽了,衬得一张毫无血色的俊脸诡异莫常。   讶异间只见鬼灯突然将手中的黑色肉虫轻轻的放在地上,动作温柔异常,好似要放这怪物一条生路。   老头正想阻止,只见黑衣少年唇角诡异一笑,伸手提了提和服的下摆。   “呲——呲”   那种混合着血肉破碎酥烂的声音在鬼灯脚下绽放,然而他面色依旧是高冷俨然,好像此事并没有任何值得他挑眉的地方。   想着那黑色恶心的肉虫在脚下爆开的触感,以及肠水横流的场景,老头心中一阵恶寒。   可偏偏眼前的少年神色冷静且淡然的做着这件事,而且竟然没有丝毫的维和感。   老头:“……”   想不到地狱小哥竟如此变态,呵呵。   鬼灯临走前在老头耳边叮嘱了几句,老头本想问一问缘由,不过在看到黑衣少年冷峻且泛着兴味儿的眼神后,他便默默的闭嘴了。   心想这少年行事鬼魅粗暴,还是少问些为妙。   看着手中的一小块儿类似鹿角儿的犄角,鬼灯将这块犄角小心翼翼的放入一个锦囊中。   平常冷静俨然的神色中竟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些许柔和笑意,将这锦囊放入了里衣的贴身口袋。   系统:“唉,人家一个表白就把你套牢了,真没出息!”   鬼灯淡淡道:“我乐意。”   系统:“……”真是一头倔牛,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心神兽。   这犄角本是临走前那老头硬塞在他的东西,起初鬼灯只是用眼角瞄了一眼这莫名其妙的一块角,老头看鬼灯表情冷冷的,定然是不在乎这东西。   老头倒是对这东西心疼不已,但想着人家帮他解救了宝贝闺女,他也不能忘恩负义,于是昧着良心心疼肉疼的诚意劝解。   “这可是上古神物,传说是神兽白泽的头上的犄角,包治百病。”   老头见鬼灯听到神兽白泽的名字时微微动了动眼眶,以为他对这东西感兴趣,便殷勤的把自家宝物塞到了鬼灯手里。   系统:“其实你刚刚开心到爆了吧!”   鬼灯:“……”   找了一家妖怪旅馆,店主是一对狸猫夫妻,鬼灯一个人坐在桌前小酌着杯中的果酒,眯眼看着窗外蓝天白云,垂柳依依的清朗景色,不难看出,他心情不错。   上次出差还是几百年之前,整日里待在地狱处理事务,任他是个做起事来不分昼夜的工作狂也吃不消。   系统:“怎么样,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了吧。”   鬼灯微不可闻的点头表示同意。   系统:“……”想我装了这么多年的逼,今天突然遇到了一位高手。   “咦,鬼灯大人,原来你也在这里!”   一人惊喜的说着,言语里竟有隐隐踏破铁鞋无觅处,嘿嘿嘿,正好给我逮到了的激动之意。   只见一长相可爱,肤白皮嫩,浓眉大眼的小孩幽幽的落座在鬼灯对面,毫不见外的抓起了桌上的一只鸡腿。   鬼灯认出是昨夜的小鬼,淡淡道:“是想投胎之前吃点好的吗?”   小鬼:“……”   我过得有这么寒惨吗?他竟然以为我连一个鸡腿都吃不起?!!   摸了摸身上空瘪瘪的钱包,小鬼二话不说,默默加快了啃鸡腿的速度。   在店里洗了个澡,休息了一番,醒来已是黄昏时分,鬼灯意外的有些慵懒的打了个满足的哈欠。   想着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以前在地狱的时候要么公务繁忙,就算偶尔的空闲也会碰上鬼灯来找茬儿,然后两个人吵个人仰马翻。   想来自己竟从未好好休息过,也没睡过几次安稳觉,身体也是这样不知不觉被拖垮的吧?   说来,自从灵堂一别,自白泽的“深情”告白之后,鬼灯还一次都没见过他。   系统认为,白泽的话并不深情,而且也没有明确说出“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他倒是不知道为何鬼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午夜时分,夜风习习,鬼女又在远处悠悠吟唱,只是这次没有一丝靠近的意味,连昨晚城郊树林里的黑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得不像话,小鬼昨夜见了世面,今晚倒是胆大些,在破庙附近四处游荡着。   不过奇怪了,昨夜这地方阴森森的怪吓人,今晚怎么如此安静,四下里听不到任何动静,好像所有的鬼魅都有意躲起来了。   小鬼转过头去,只见鬼灯朝破庙转了一圈,走几步就往破庙了扔个东西,一圈下来,竟是听到破庙里传来些“吱吱”的怪声。   慢慢的,“吱吱吱”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诡异,破庙的墙壁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着,似乎马上就要破墙而出。   果然这里之前太过安静得诡异,小鬼听到这满屋的“吱吱”声,不由背后冷汗直冒,大脑有些发麻。   想着这里面若全是昨晚那黑色的怪物他就恶寒,密集恐惧症也因此让他越来越觉得恶心,白天吃的大鸡腿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小东西正想通过破庙的窗户往外爬,小鬼飘近点看清之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妈啊!”   黑黢黢的肉虫争先恐后的往窗户外挤,眼看着就要爬出来了!   小鬼惊慌之际,只见鬼灯一个飞脚竟是全给踢了回去,肉酱破碎的“嗞嗞”声让小鬼忍不住一阵恶寒。   那角度,那力道,想想都肉疼!幸好他不是大虫子!   鬼灯轻轻,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慢慢飘远的小鬼,小鬼浑身一个激灵,突然觉得这眼神有些不对啊??   怪怪的,为毛有种即将被利用的赶脚?   不待小鬼反应过来,只觉身体被人拎垃圾般提着倒立了过来,冰凉的血气一股脑儿全涌上脑袋,瞬间整个人晕晕乎乎,眼睛里一片水雾……   “啊啊啊啊!!!”   “我再也不随便吃你的大鸡腿了!”   “求放过!!”   小鬼感觉大脑像冰冻了一般,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分离,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被抽/离了一样,虽然不疼,但是瘆得慌。   鬼灯拿着一根木棍在他头上不停搅和,片刻后才把他放下,小鬼晕晕乎乎的飘着,差点一头栽在树墩上。   “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系统(欢呼):讲义气!我看好你哦!   再次遇见   迷糊中只见鬼灯拿着一把冒着火的木棍向破庙奔去,等等,火把?   小鬼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果然头顶幽蓝的火焰减小了不少,那火焰就像他的头发一样,小鬼心中一阵酸楚,心想自己该不会成秃头吧?嘤嘤嘤,好难过!   此时鬼灯已经将那些火把全数抛进破庙,“砰,砰,磁磁磁”的声音在破庙内迅速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一股烤肉的香味儿。   小鬼在树墩上坐了一阵儿,清醒后只见眼前的破庙隐匿在一片火光之中,灼热的火浪夹杂着烧焦的肉味儿扑面而来,印得小鬼身上的幽光一闪一闪。   “这破庙里该不会全是那黑色的肉虫吧?”   鬼灯淡淡看了他一眼,刚好一黑色圆球从破庙中飞出撞在小鬼身上,鬼灯扬了扬下巴,小鬼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全是从烧焦的黑色肉虫。   有些已经硬成焦炭,有些却还在垂死挣扎,无奈身上灼伤程度太大,黏黏的红黑色□□从肉虫身上淌出,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   不停的有黑色肉虫从庙里的大火中被炸飞,地上密密麻麻一片,肉虫□□的腥臭味儿与烧焦的肉味儿混合在一起,那刺鼻浑浊的混合味道直叫人作呕。   小鬼趴在树墩上不停作呕,可是却是一点东西都没吐出来,只能干巴巴的瘪嘴。   直到庙内的“磁磁磁”声不再继续,火光渐渐小了下来,鬼灯才慢慢转身。   俊秀白皙的脸庞在背后火光的照映下微微有些红晕,一眼瞧去竟是比白日里柔和的不少。   除去那双冷淡依旧的黑色眼眸,修长高挑的身材,完美的比例,鬼灯大人无疑是个美男子。   系统:无形的装逼果然更强大。   小鬼飘到鬼灯身边,好奇道:“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怪?好恶心。”   “这种飞头撩又叫虫落,相传出现在南方地区的一种妖,最早出现于秦。据古书记载,虫落氏皆为美人头于夜间离开身体,以耳为翼,外出觅食,嗜人血。唯一的弱点便是如果在日出之前无法归于身体,即死。”   “那她们今夜怎么都聚集在破庙里?”   “因为血。”   小鬼一脸震惊,原来昨夜他跟那老爷子说的便是引诱这怪物出动的法子。   “那你刚刚往破庙里扔的什么?”   鬼灯淡淡看了一眼小鬼,似乎没想到他的问题这么多,“自制微型炸药。”   小鬼:“……”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鬼灯,小鬼眼里不知不觉满是崇拜的目光。   躺在客栈的床上,小鬼脑中不停闪现鬼灯站在火光中的画面,心里的想法也因此更加坚定,可爱的脸上满是笑意,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鬼灯洗完澡便看见小鬼趴在他床上睡得口水直流,眼里一股嫌弃,手上却是毫不迟疑将被子拉过了盖在他身上。   系统:“这小鬼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你的王霸之气征服了。”   鬼灯微微皱眉:“王八?”   系统:“此王霸非彼王八。”   随便在桌上拿了本书,鬼灯轻轻坐在椅子上慢慢翻看着,黑色的帽子早已被摘下,零碎的墨发湿哒哒的随意搭在额头。   偶尔有水珠顺着黑发流到脸颊,再顺着美好的弧度顺沿下去,整个人看着竟有两分温柔的感觉。   系统:无形的王霸之气已经快要将我折服了,这货好帅好高冷啊!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将手中的《旅游手册》随手放在桌上   下楼时见那对狸猫夫妇穿着一身新衣,像是要外出的样子,那女掌柜见了鬼灯倒是热情,说是今天是端午节,晚上热闹得很,很多妖怪都已经走上国际化的道路,每逢现世佳节将至,他们都会混在人群中和现世中的人一起过节,一起凑凑热闹。   毕竟大部分妖魔鬼怪都是由人经过种种磨难变换而来,都会思乡嘛!   夜色如火,酒肆楼阁一片灯火阑珊,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河边集聚了不少信男织女相互赠送锦囊。   河面上各色各样的花灯顺流飘荡,整个城镇都洋溢在节日的喜庆热闹当中。   鬼灯站在街上,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迷茫的感觉,几百年来,他一直忙于地狱的各种管理安排,从未认真置身过这般繁华烟云。   时隔多年,再次独身来到人世,来到那人诞生的地方,心中竟莫名有些酸涩,从未独自体味过这番热闹的景象,一时之间,竟有些格格不入。   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顺手买了路边的一只面具,老板看他是外地人,倒是热情洋溢的给他讲解这面具的由来,传说戴上画有神兽的面具能够辟邪区灾。   “哎呀,小哥好眼色,这白泽神兽可是大吉大利之物啊!”   鬼灯看了一眼手上画有白泽神兽画像的面具,他当真只是看着顺眼而已……并不清楚白泽的原型到底是怎样的。   走到暗巷中摘下帽子戴上刚买的面具,正好可以遮住额前的小角,倒也省事。   系统:“你长这么帅,为毛要遮脸?”   鬼灯:“头上有只小犄角”   系统:“露角更加霸气威武!”   鬼灯:“……”   街上四处飘扬着清新好闻的竹叶香气和糯米淡淡的清甜味儿,鬼灯看着那一个个绿油油的小东西,有些好奇的驻足下来。   老板只见小哥身形清瘦,露出的脖颈纤长白皙,想来必定是个俊公子,心下微微有些激动,小白脸什么的最有爱了!嘿嘿嘿!   更何况此人戴着一张白泽神兽的面具,乃大吉大利之意,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送小哥一个粽子是不?   于是鬼灯完全不知道很大程度上因为沾了白泽的光,所以他免费得到了一个在地狱从没吃过的粽子。   坐在河边的石头上默默啃着粽子,甜腻腻的味道还怪好,鬼灯有些不舍的吃完最后一口,便坐在石头上看着河里的花灯发呆。   花灯上都贴着祈福的字条,他一眼便看得一清二楚,殊不知某些少男少女们的小心思全然被人偷窥了去。   “希望明天早上起来能第一眼能看见对面卖烧饼的俊俏哥。”   “昨夜那个小龟公的技术真好,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再来上八次!!”   “明天我要跟爹坦白,你儿子断了!”   “我对隔壁家的王公子倾慕已久,嗯,尽管我们都是男儿身,可我就是喜欢他惹!”   这都是些什么?!更有甚者如是:   “本公子的愿望是: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系统:高手在民间!   鬼灯不忍直视的撇开眼,虽然他前世对女性保持尊重友好的绅士态度,可最终也没来得及向断袖这条路,更别谈将此路发展壮大。   坐在石头上托腮凝思,鬼灯眉目间一片严肃,看上去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和白泽的将来。   理了理自己身边的人,阎王太老,唐瓜和茄子又太小,其他的狱卒长得又太难看.   思来想去,果然也只有白泽符合基本的硬件和软件条件。   思及白泽清丽隽秀的面孔,鬼灯的神智越跑越远,模糊中脑海里竟然浮现了他压/着白泽的样子,两人眼里皆是一片迷茫,白泽衣衫半解,整个人看上去魅惑极了,同时他的唇也离那人越来越近……   “嗯。”   一声娇喘把鬼灯从梦中惊醒,他心中竟莫名的有些懊恼,刚刚就快要碰到那人薄薄的嘴唇了。   系统(挑眉):“你刚刚在想什么,为毛我觉得你表情怪怪的。”   鬼灯:……   他想着,那人的嘴唇时常泛着淡粉色的柔光,唇形美好而柔软,吻起来一定很舒服……   “嗯,啊!”   彻底被这暧昧的呻/吟给唤醒,鬼灯不由一个激灵,他怎么会有如此荒唐大胆的想法?!   他只想将那人好好护在手心,并没有要侵犯他的意思。   身边暧昧的呻/吟虽有意压抑,但还是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声响,鬼灯朝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望去,只见两人抱坐在一起,若不是上面那人是不时叫唤几声,还真看不出是在“交流”感情。   不过那两人可真会挑地方,虽看不清身材如何?长相如何?是男是女?不过有样东西他却看得清楚,并且确定无疑.   那棵树可是菩提树!佛家顿悟真理,超凡脱俗,见证心性/的代表!   系统:“这两货可真会挑地方,良辰美景,人来人往,当众野战,怎么不早点叫上我!”   鬼灯:“……”无法交流。   “你为什么会成为系统?并且有这样特殊的任务?”   “生下来就是啊,就好比人的家世有三六九等之分,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皇家子孙,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卖鱼的,世家延袭而已。”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统国的世子,此次出来历练历练。”   鬼灯:“……”   统国是什么鬼?为毛感觉不在一个频道?   片刻,只见那两人不知何时完事了,相互理了理衣衫和发冠,摇着玉扇,风姿潇洒的从大树下起身走过,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些许不可言说的味道……   那身姿,那模样,分明的两个公子哥。   鬼灯有些讶异,难不成几百年没来现世,这儿世风已经如此开放了?   “统子,你们那儿世风也如此开放?”   系统倒是见怪不怪了,“我们那1P,2P,3P,4P都有,男女不限,人数不限,你指哪方面?谈情还是做/爱?”   鬼灯:“……”这信息量太大,高冷如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是以后来,每当某人感叹性/福生活来得太频繁时候,系统总在一旁捂嘴偷笑。   月色越来越浓,街上也越来越热闹,今晚地狱放假,晚上十二点前不用值班的狱卒可出来现世逛夜市。   其实地狱底下各国都是相通的,毕竟地狱的板块比现世中每个国家的板块都要大得多,是以也缩短了国与国直接的距离,从地狱到现世,用最快速度飘的话,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此时已有不少地狱的休假狱卒幻化成人形换上正常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之中,来现世中添置点奇瓜异果,好玩的好吃的都带上点打包。   因为地狱的生活用品都是经过特殊渠道从现世中运过去的,所以地狱的居民直接到现世购物,就相当于在免税店买东西一样。   自然是掏空了腰包,能买多少就买多少,顺便还帮抽/不开身的亲戚朋友捎捎货。   如果能在不触及恐吓人类的狱规前提下,顺便还能“探探亲”,毕竟地狱的大部分公民都是比较遵纪守法的,像吸血的飞头撩那般的恶鬼还是比较少见的。   所以能够来现世浪,是地狱居民最佳旅游地点。   穿行在各个街巷楼阁之间,鬼灯走进了一家挂着酒坊牌子的楼阁,点了一坛颇有名气的酒品准备带回去。   跑堂的小厮是个机灵人,今夜端午节,街上戴面具的人多了去了,见此人进店还带着面倒也没多问。   只不过能买到白泽神兽面具的,想必有几番鸿运,于是小厮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他打酒去了。   鬼灯不想进屋引起别人的注意,便站在酒坊门口等着。   “小姐,可否看个手相?”   鬼灯闻言愣了愣,全身僵硬,猝不及防被虐了一把。   为何刚才还觉得此人形容美好,嘴唇柔软而光泽,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不知检点,拈花惹草呢?!   “不如,你帮我看看?”鬼灯面具下的脸皮笑肉不笑,嗓音清冷低沉,颇有些诱惑的味道。   系统:呵呵,好怕怕哦!   看着眼前白得过分,毫无血气的手掌,白泽竟还真的认真端详了起来,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指甲壳也修整得端正整齐,指腹处还有微微薄茧,这一看便是一张手握大权,掌管生死,颇有权威的手。   白泽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微微蹙眉,这人清瘦高挑,露出的脖颈修长细腻,通身红襟黑衣,说不出的熟悉感。   透过面具的瞳孔,他只能望见那人纯黑的眼眸,黑得通透,黑得无懈可击,却又好像泛着微微水光,活生生的一股黑色幽泉,让人望而却步,却又生生被吸入那股黑泉中。   那纯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股让人沉溺的魔力,凡是望进去的人皆会深陷于此。   白泽有些恍惚的甩了甩头,随即恢复本色,一脸暧昧认真:“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小哥你不得了啊!”   鬼灯淡淡看了他旁边的姑娘一眼,认为他又要说些大忽悠,刚刚提起的兴致也随即消散。   小厮正巧将酒打好,鬼灯给了钱拿了酒就想离开,背后突然传来那人大声的调侃。   “小哥你桃花运将至!而且还是朵命中注定的大桃花!!”   此话一出整个酒坊的人都暧昧的看着他,言语之间颇有些放浪的意味。   鬼灯似乎有一瞬的怔忪,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白泽,不紧不慢的提着酒坛离开了。   系统看向白泽:让你作!   想着刚刚那人别有意味的一眼,白泽不由打了个激灵,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看着旁边那貌美如花的姑娘,所有的疑虑立刻变成了浮云。   “小姐,我们继续!”   拒绝上/床系列   白泽一脸笑眯眯,盯着姑娘的眼色暧昧放浪,却因着一张过分清丽的脸而丝毫不让人反感,俊逸的眉眼说话时七分暧昧二分放浪。   眼角处不同于鬼灯妖异细腻的红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娟秀至极,一身白衣青扣,左耳上带着一条中国结耳坠,耳垂处是精致的红色花结,下摆串着一枚铜钱,两道红色流苏配上碧绿的珠玉,妖异却不妩媚,丝毫不显娘气……   鬼灯回到旅店时已是戌时,小鬼已经走了,他倚着窗沿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天上萦挂的皎皎月光。   系统:“隔着空气,我却闻到了淡淡的忧伤。”   鬼灯:“我现在不想说话。”   系统:“……”好高冷(⊙o⊙)哦。   清风徐来,心中却是微微烦闷,方才酒坊的发生的事情还萦绕心头,那人温润清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月色静好,正是良辰美景之时。   只听见楼梯处一阵嚷嚷的吵闹声,一听就是哪个醉汉喝多了在调戏姑娘,鬼灯静静的关上了窗户。   此次来出差的主要任务是解决系统所说的“飞头撩”,当然也不能落下自己身为辅佐官的责任,必要的事物还是要处理的,只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边拼命的没日没夜罢了。   双手端正的放在桌上,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笔头处赫然是一只金鱼草,萌萌的小金鱼大张着嘴,看上去有些滑稽。   相比之下鬼灯却写的分外认真,事无巨细,前因后果写的清清楚楚。   “啊!!!”   “你是什么鬼!!”   尖锐的叫声在隔壁房响起,仿佛受到了十万点暴击,鬼灯放下笔,耳朵动了动。   “你太丑了!我拒绝和你上/床!!”   就在声音的主人刚说完,房门立即就被劈成两半,力道之大可见一斑,一只狼牙棒直接锤在一个背影纤细妩媚的女子身上。   背影妩媚的女子猝不及防,一口老血喷在眼前的男人脸上,愤怒的转过身去,大吼一声,似乎在愤怒自己的好事被打扰了。   鬼灯看着女子的面孔,微微皱了皱眉。   眼神嘲讽略带报复的快感,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子,淡淡道:“白泽,最近换口味儿了?”   “千年老妖婆你也忍心辣手摧花?!”   坐在地上的男子看起来非常懊恼,脸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说:“死鬼!老妖婆生气了!!”   看着两人肆无忌惮的交谈,被称作老妖婆的女人已经怒火滔天,一张脸上竟然是两副极美与极丑交织的面孔,半张脸白皙娇嫩妖娆异常。   然而诡异的却是剩下的半张脸就是活生生的半个骷髅,脸上的皮肤如枯树皮般皱缩,满脸的褶皱,皮肤枯黄,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头发早已被打散,从头皮中间划分,一边是浓密黑亮的润发,一边却是干枯稀疏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美少女和一老妖婆从中劈成两半。   然后被活生生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不伦不类,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在白泽说话间,老妖婆“嗖”的一下向鬼灯扑去,那架势吓得白泽赶紧用手捂住眼睛,食指和中指间眯开两条缝。   “砰!”   老妖婆被鬼灯一棒子挥在墙壁上,整个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正好落在白泽边上。   在下滑的过程中老妖婆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眼窝深陷,就像两个黑洞,满脸褶皱搭在骨架上,身上的衣服如破布般挂着,窗口处一阵阴风吹来,便如同丧尸般佝偻摇摆。   白泽看了看自己脚边的骷髅脚趾,慢慢抬起头来。   “啊!!!”   老妖婆正阴森森的盯着自己流口水,那恶心的骷髅脸与自己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一阵骨头腐烂的恶臭味儿迎面扑来,吓得他浑身一激灵,一巴掌扇过去,只听见骨头错位的“咯咯”声。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鬼灯身边,双手双脚搭在他身上,状似不经意的将刚刚那只掌掴的手贴在鬼灯的衣服上蹭了蹭。   笑眯眯的,说:“快去搞/死那臭不要脸的老妖婆!”   鬼灯淡淡瞥了他一眼,也不叫他下来,可白泽突然觉得这人的眼神怪怪的,有些高深莫测。   鬼灯就这样驮着白泽对老妖婆挥了几棒,狼牙棒上尖锐的利角插/进老妖婆的骨头缝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利角上带着淡黄色的骨水,散发着和老妖婆身上一样令人作呕的气味。   鬼灯一个跃起跳到了敞开的窗口,看着地下悬空的地面,以及“呼呼”吹向自己屁股的冷风,白泽严重怀疑这死鬼是故意的。   他死死的抱住鬼灯的腰身,顺便还不怀好意的摸了两把,感受到腰间不安分的手,鬼灯有些怔忪,整个脊背僵硬的挺直。   他这一挺不要紧,倒是吓得白泽以为他是害怕得退缩了,不由双手齐齐在鬼灯纤细有劲的腰上胡乱掐着,说:“死鬼,你倒是赶快上啊!”   鬼灯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眼神有些幽暗,当即伸手抓住腰上不安分的双手,一个反扑,将白泽整个人从背后提了起来。   恰逢老妖婆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鬼灯立即将背后的人用力一甩,白泽只觉得整个人被人拖着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   “啪,啪啪,啪啪啪。”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啪啪”作响,于此同时白泽整个人压在一副骷髅架上,浑身咯得生疼。   躺在地上的老妖婆已经彻底咽气了,白泽吃力的坐了起来,嫌弃的拍了拍衣袖,眼神幽怨的看着那个始作俑者。   “砰!”   一记狼牙棒锤在老妖婆的胸口处,力气之大可见一斑,仿佛是鬼灯对他幽怨眼神的回复。   白泽:“……”   骷髅老妖婆经过这一击,全身的骨头便都散了架,像软骨一样脱落下来,一阵风一吹,便成了一堆白骨灰,灰飞烟灭。   系统(捂脸):吃闷醋的男人好可怕!   听着屏风后哗啦啦的水声,鬼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一双黑瞳直勾勾的盯着笔头上的金鱼草。   腰上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没消散,那人的手细长白嫩,柔软非常,是一双没有任何老茧和伤疤的手,被那双手一捏,鬼灯只觉整个人都有点不自觉的酥了。   “嚯”   屏风后的白泽开始起身了。   “簌簌”   屏风后的白泽开始穿衣服了。   “咚咚咚”   屏风后的白泽出来了。   鬼灯听着声音计算着时间,幽幽的转过身去,那人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右耳处精致的红色中国结耳坠搭在性/感的锁骨上。   鲜红的细绳印着白皙的肌肤,两颗碧绿的玉珠印上嫩白的肌肤和鲜红的流苏,平白增添了几分魅惑的味道。   此时的白泽看上去魅惑至极,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在勾引鬼犯罪,只是他自己毫不知情,还十分骚包的用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   鬼灯闭了闭眼,仿佛在压抑什么,随即深吸一口气。   “把里面的衣服给我穿上!!”   这货围着一块不知上哪儿找的花布,刚刚洗完澡的身体还带着丝丝氲气,那花布的长度才到大腿处,修长白皙的腿带着让人犯罪的欲/望,大腿根部的湿迹直观明确的表明:   这货里面什么都没穿!真当自己美人出浴呢是吧?!!   白泽慵懒的瞥了他一眼,说:“衣服都被老妖婆弄脏了,我才不穿!”   鬼灯淡淡的,幽幽的看了此货一眼,他竟无言以对……   系统:这小哥好妖艳,我好喜欢惹!   “喂,死鬼,今天在酒坊让我看手相的那人就是你吧?”   白泽暧昧的朝他挑了挑眉,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样子。   鬼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低头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思索间一张脸突然从后面凑过来,鼻尖温热的呼吸喷在鬼灯的脖颈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偏偏那人还非常不自觉,一手搭在鬼灯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鬼灯握笔的手紧了紧,笔头的金鱼草也跟着晃了晃。   温润湿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侧脸,白泽看了看鬼灯的公务本,说:“今天那老妖婆什么来头,一开始明明是一大美妞来着?”   鬼灯淡淡道:“这怪物叫画皮,本体是只骷髅鬼,生前被人扒皮而死,怨气极大,被归于恶灵类,喜欢趁人睡着了在人皮上作画,画好之后将人皮扒下,披在身上化作美人。”   鬼灯说着突然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这画皮喜欢专门勾引好色轻浮的男子,诱其上/床,在亲嘴过程中伸出长舌至人心肺处,食其心肝。”   白泽一脸恍然大悟,庆幸着说,“还好我捏了她的脸,觉得不大对劲。”   鬼灯似是欣慰的淡淡看了他一眼,勉强将这捏脸的猥琐伎俩自动屏蔽。   “要不然这死老太婆岂不要玷污我的清白!!简直是老牛吃嫩草,癞□□想吃天鹅肉!”   鬼灯:“……”   系统:这特么就尴尬了。   懒得跟这白猪说话,鬼灯“嚯”的一下突然起身,只听见某人牙齿磕在下巴上的“咯咯”声。   刚刚说话间,白泽不自觉的把下巴搁在鬼灯的肩膀上,随着鬼灯让人猝不及防的起身,他光荣的磕着了。   看着捂着下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褐色的瞳孔处一片水雾的白猪,鬼灯只觉心里某一个地方发软,随即却又强撑着不去看他,冷着脸径自朝床边走去。   这人给点儿阳光就可以自燃,浑身的臭屁感足以照亮整个地球,对此,鬼灯再了解不过了。   鬼灯越想越觉得气愤,却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想着白泽人腻歪在一起他就恶心烦躁,尽管那人是只丑掉牙的老妖婆。   黑脸走到床边,看着缺了一边的床帘,那颜色,那花样,那布料,赫然就是白泽身上裹着的那块儿布。   系统:“这哥们有点意思。”   鬼灯:“……”   房内一片静谧,只有微微可闻的轻微呼吸声,那是入睡的声音,一只白影蹑手蹑脚,在房内偷偷摸摸的。   感觉身边凹陷了一块儿,鬼灯突然睁开眼,黑亮的瞳孔里一片清明,全然没有刚刚醒来的迷蒙氲气。   “起开,滚回你屋子里去!”   躺在身旁的人闻言一动不动,死人般僵持在床上,嘴角微微扯动。“老妖婆死在屋子里,我才不要过去!!”   鬼灯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很自觉”的闭眼拉过被子的人,直觉脑袋生疼。   他怎么就遇见这么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了?!   白泽依然只穿着那从床帘上扯下来的碎花围浴,被子搭在身上也遮不住形容美好的脖颈和微微露出的锁骨。   鬼灯气愤却又着无奈,恨不得一脚把旁边这货踢下去,却又碍于某种无法言说的因素硬生生止住了。   黑暗中一双比夜色还要浓黑的黑瞳铮铮看着床顶的纬幔,心中竟是意外的烦躁不安,但内心深处似乎又夹杂着那么点儿些许莫名欢愉的情绪。   要换做以前在地狱的时候,他俩早就吵起来了,管你白泽还是黑泽。   其实说起他俩每次吵架的理由都是莫名其妙的,鬼灯甚至记不清他们为什么要吵架,记忆中仿佛只有和白猪吵架的时候心里是真正有情绪,有波动的时候。   自从放下地狱的琐事来到现世之后,他的心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踏上这片土地,想着这是白猪的家乡时,心里竟会有一丝小期待,至于具体期待着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在酒坊不期而遇,没人知道他心里变幻莫测的复杂情绪,一向冷静淡然的他竟会不受控制的主动让白猪给他看手相,以至于忽略了他旁边的那只披着美人皮的老妖婆。   黑暗中有鬼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将身体移向床的内侧,整个人贴墙而睡,与熟睡的白泽之间保持了很大的一段距离。   系统(着急脸):你这样把妹不行啊?要主动,要主动!   卯时,鸡才刚刚开嗓,鬼灯就适时睁开了双眸,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他淡淡看了一眼旁边睡得像猪一样的人。   白泽的手脚不知在什么时候全然搭在鬼灯身上,乍一看去,两人的姿势很是暧昧,就像相拥而睡一样。   轻轻的下床起身梳洗,系统的语音在脑海里响起。   黑亮的双眸越来越发幽暗,转身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白泽,幽暗的黑瞳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有震惊,有疑惑,有严肃,还有藏不住的关心。   心机boy!   准备好一路上的干粮,鬼灯神色凝重的不告而别了。   这次,他没有问系统为什么是那个地方。   山长水远,一路上又没有交通工具,鬼灯路过一家村庄时用五颗玉珠和农夫换了一只小毛驴。   他看上去本就严肃冷然,不易亲近,不说话时紧抿的唇角和眉间眼睑的红痕更是给人暴戾凶狠的感觉,那正在田里干活的老农一看就觉此人来者不善,撒腿就跑。   无奈田间淤泥重重,不好发挥,倒是摔了一身泥。   鬼灯给了他五个玉珠,指了指在树下吃草的小毛驴,说:“钱换驴?”   那老农本想拒绝,可一看那珠子的大小便转口答应了,顺便还送了他一捆胡萝卜。   “还有粽子吗?甜腻腻的那种?”   老农:“……”   此人一本正经也不像是胡说八道,可这儿荒郊野村的,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上那香喷喷软糯糯的粽子。   鬼灯见状淡淡道了句“谢谢”,回头牵着小毛驴就走了。   老农:“不,不客气。”   手里的五个玉珠可是比驴子值钱多了,虽然不舍小毛驴,可生存才是主要的,老农刚刚可是将自己用作午饭的两个烧饼都塞在那捆胡萝卜里了。   系统(→_→):“你亏大发了,这破驴子不值五个珠子。”   鬼灯:“我知道,但我乐意。”   系统(闷哼):“骚年,你这样大手大脚到外面会吃亏的。”   经过老农的茅草屋时,看着破败的门扉,以及大门处两个扎着羊角辫穿着浑身补丁衣服的孩童时,系统恍然大悟,虽然鬼灯不说,可他就是这货知道那农夫家里的情况,才故意给这么多钱的。   买了小毛驴只是作为不时之需,鬼灯现在的体力还不需要小毛驴,静静的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啃着烧饼,顺便塞/了个胡萝卜给小毛驴,两人同一个频率默契的嚼着嘴里的食物。   鬼灯望了眼远方隐约可见的重重山峦,眼里一片严峻。   入夜,荒郊野岭,鬼灯默默转动着手中的野鸡,旁边一道略显欠揍的声音却是急促的催促着,蛤达子都快流下来了。   “快点转,快点转,哎呀,真香!”   系统(扶额):原来闷骚/系的男人喜欢这个类型的男孩纸。   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人,鬼灯手里拿着个烧饼,眼眶微眯。   “你去那里干什么?”   鬼灯:“办事。”   “办什么事?”   鬼灯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眸流转似星辉,看得白泽一身不自在。   两人默默的啃着烤鸡,鬼灯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烧饼,小毛驴安静的在树下打盹儿。   白泽满脸戏谑,不再追问,说:“带那么多烧饼,你也不怕腻死!”   鬼灯:“烧饼经放,方便携带。”   白泽:“……”   系统:“你情人好奇心真重,竟然跟了你辣么多天。”   鬼灯淡淡道:“我知道。”   系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鬼灯,玩欲/情故纵啊。”   鬼灯:“……”   鬼灯在脑海里时不时和系统说上两句话,白泽靠在小毛驴身边津津有味的啃着手里的烧鸡。   他一路跟着这死鬼,好奇他要去干嘛,结果几天下来只见他牵着一匹没用的小毛驴,除了吃烧饼就是赶路,一天到晚吃烧饼,赶路,吃烧饼,赶路……   直到今天他无意注意到山高水远处的那片耸立在云间的那片山峦,才隐约猜测鬼灯要去的方向,心里虽然震惊,却也因此磨光了耐心,索性直接跟着他,倒也踏实。   可是……谁能告诉他,烧饼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装备?!!   放了那么多天的烧饼,硬邦邦的,吃起来费劲,嚼起来费劲,连咽下去都费劲!   晚上白泽靠着小毛驴的肚皮睡,保暖又热乎,鬼灯则随便找棵树闭眼凝神,只是总会有一个星光灿烂的晚上,微风轻浮,空气静谧,旁边那头驴和白泽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像交响曲似的,越吹越来劲……   越往前走,气温越低,明明是仲夏之际,可是临近高原地带空气湿度很大,气温也降低了不少。   这一个月来,白泽的眼神越来越幽怨,每天搭在烧饼背上要死不活,对此鬼灯见怪不怪,连烧饼的大铜眼里也全都是鄙视,一人一驴都懒得搭理他。   对了,像“烧饼”这么“非主流”的名字也只有白泽才能想出来,曾经鬼灯问他,为什么要给一只驴起个这样的名字。   白猪扬头想了想,说:“我看了一下,烧饼是公的。”   系统:“然而,这与那奇葩的名字有毛线关系?”   鬼灯没有回答系统,淡淡看了他一眼,说:“你竟然连畜生都不放过。”   白泽:“……”我看他吃烧饼吃得挺麻溜的吗,烧饼吃烧饼……   这天晚上,在草原上漂泊多日的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位牧羊大哥,告别了每天的风餐露宿,住进来热乎的帐篷,喝上了香浓的奶汤。   这地方气候恶劣,寒风呼啸,海拔极高,自入境以来白泽一度因高原反应而吐得只剩下一口气,瘫倒在烧饼背上连话都快说不出来,只能更加幽怨的看着鬼灯。   一路走来,这高原上连只鬼都看不到,就是鬼灯想用在鬼圈的势力压榨点什么都没有条件,不过令他意外的是:   烧饼是一只如此坚强的驴子,比那高深的神兽要坚强得多!   白泽这家伙一赶路就要死要活,不过到底神兽的底子在那儿,离死远了去了,只是这家伙常年荒废自带的技能,用系统的话说就是:只在调戏美人的时候耍上两招装装逼,中看不中用。   “唉,终于活过来了!”   吸了一口碗里的浓汤,白泽咋咋嘴,回味无穷,鬼灯静静的喝着汤,晚上两人同牧羊人一同睡在帐篷里。   帐篷虽小,五脏俱全。   白鬼两人一床被子,牧羊人自己一床被子,烧饼则和群羊一起睡在羊圈里。   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白泽反而睡不着了,这一路他不是没想过半路撤回,可转眼一想,他抱着开挂的好奇心跟了半路,就这样半途而废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原路返回,想来想去终究是太不划算了。   况且,他也好久没回家了……家乡的小姑娘现在也该长成大美妞了,是时候泡上一泡了!   帐篷里的油灯闪着微光,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白泽撑头看着鬼灯的睡颜,心里腹诽道:   “这死鬼长得还怪好看!”   严厉的眉眼此刻紧瞌着,薄唇微抿,看上去比白日了严肃冷漠的样子温柔了不少,睡着了的鬼灯看上去平易近人多了。   系统:“鬼哥快醒醒,你小情人正在偷看你!而且,他还夸你长得帅!”   鬼灯:“我已经睡着了。”   系统:“呵呵-_-||”这个闷骚货。   细细打量着鬼灯近在咫尺的轮廓,白泽以前从未发现此人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清瘦些许,轮廓深邃,皮肤苍白得异常,看来是地狱的大小事务确实太过操劳。   细长的眉眼间寂静一片,褐色的瞳孔里印着鬼灯清瘦白皙的脸庞,白泽眼角微光闪过,嘴角戏谑无奈的笑了笑。   也不知是夜太凉,还是长途跋涉太过劳累,这个笑竟然带着些许怅然,些许寂廖。   一夜长眠,鬼灯带着烧饼在帐篷外溜达了一圈,烧饼终于吃上了一口新鲜的甘草,用头不停的蹭着鬼灯的衣衫,表示他吃得很尽兴。   鬼灯回到帐篷时白泽还在睡觉,他之前询问过牧羊人,这儿不远处有个蒙古集市,他们正好可以去采购点东西,以便接下来的路程方便些。   来来往往都是些头戴毡帽,身穿棉袄身材高大的蒙古人,集市虽小却是应有尽有,这儿地处高原,牧业生意好做,当地居民基本都以放牧为生,为人淳朴友善。   鬼灯牵着烧饼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添置了些衣物干粮,回到帐篷时只见白泽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帐篷外同一个小姑娘有说有笑。   那小姑娘生的浓眉大眼,笑起来时两边脸颊有两个迷人的酒窝,看着白泽时更是一脸娇羞。   “木拓兰长得这么漂亮,有对象没有啊?”   温润的声音,笑眯眯的眉眼,形容美好的清丽俊脸,木拓兰只觉眼前这男子是他见过草原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被白泽这么别有意味的一问,小姑娘满脸通红,羞答答的欲说还休的跑了。   “真是好兴致啊,这一大早上的。”   鬼灯淡淡的,轻轻的,幽幽的看了一眼满面含/春/的某人,再看一眼驮着货物满载而归的烧饼,表情似笑非笑。   系统:“看来你这个小情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劝你要主动出击,先压上一压!”   鬼灯:“……”   由于鬼灯的坚持,两人中午就拜别了帐篷的主人查拉克目尔,将烧饼留在这儿寄养,白泽跟着鬼灯不情不愿的踏上了更高处的那处峡谷。   可怜的木拓兰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只能看见高原上一黑一白两道模糊的人影了,小姑娘正是情犊初开的年纪,被温润俊俏的男子撩拨最是容易动情的时候。   只可惜撩者有心无力,被撩者桃花满面却无处诉说,只能看着白泽的背影哭得稀里哗啦。   鬼灯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黑眸中微光闪过。   “你在看什么?难不成后面有美女目送?”   白泽说着就想往后看,鬼灯默不作声的加快了脚步,神情冷然。   看着前面突然走快的人,白泽转过刚刚微微侧身想往后看的脑袋,眉头微皱,嘴里嘟囔着快步跟上了眼前那道清瘦的身影。   系统:“啧啧啧,心机boy。”   鬼灯不予置否微微勾唇:“boy?”   系统:“就是男孩纸的意思嘛!”   鬼灯:“……”   亏他还担心依鬼灯的尿性想要追到白泽简直难如登天,现在看来这闷骚货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长路漫漫,估计有得一拼咯!   直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高原上,木拓兰这才满脸失望,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只可惜那道印在眼底的身影一直不曾回过头。   死亡谷与出柜   两人告别了暂住的牧民,也告别了看着白泽依依不舍,满脸羞涩的姑娘,开始向昆仑山更深处的那棱格勒峡谷出发。   昆仑山又叫做昆仑虚,万祖之山,当时人称“龙脉之祖”,据说曾有真龙出现在山上。就这一问题,鬼灯问过白泽,昆仑山到底有没有龙?   对此白泽挠了挠耳朵,说:“当时我休眠,听到动静醒来时只见地上有类似龙的爪印。”   他说着看了鬼灯一眼,继续道:“要知道龙可是天界孕育出的神奇物种,你当是仙女啊,想下凡会情郎就下凡会情郎?!”   系统:“这比喻,我竟无言以对。”   鬼灯:“……”   拢了拢身上的羊毛披风,白泽咂咂嘴,“几百年没回家了,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这昆仑山当初可是天界赐给神兽白泽的封地,让他守护这儿的世代安宁,可惜神兽这东西好奇心忒重,一天到晚在外面晃荡,久而久之就成了风流子,还回家作什么?   枉是鬼灯准备了装备,也没料到这山上气候如此恶劣,寒风呼啸,几欲/把人直接吹下山,石壁上积雪厚重,寸步维艰。   两人边爬边喘气,呼出的白雾瞬间就成了冰渣,包里的干粮拿出来都可以当凶器了,一个烧饼足以砸得你头破血流,可见冰冻程度之最。   翻过一座山头,白泽坐在石墩上喘着热气,背后的的汗水瞬间就成了冷汗,“我这是好奇心作死,才跟着你跑来这么个鬼地方!”   鬼灯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垂了垂眼眸,眼中似有流光划过。   系统:“好奇心是一切事物的开端,它可以导致出轨,出柜,婚外恋等多种不正当恋情,当然,我支持你出柜!”   鬼灯:“……”   系统曾多次向鬼灯提及统国的出柜记录,所以他对这个词一点儿也不陌生。   “轰!”   “轰轰!!”   只听见远方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传来,隐隐可见滔天的蓝白色电光,声音之大足以震响这片草原。   白泽一脸懵逼,说:“这什么鬼地方,几百年没回来,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大妖怪?”   “是闪电”   “这么大的闪电,邪乎着呢!”白泽一脸笃定,肯定这地方有诡异。   鬼灯不由分说的往闪电传来的方向赶去,白泽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大约一刻钟之后,“什么情况?怎么又没声了?”   峡谷下不远处帐篷云集,是一大片放牧区。   两人跟此处的牧民打了声招呼,问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结果这里的人但凡提到雷声便是一脸惊恐,绝口不提此事,只是让他们千万不要走进那片区域,就好像有什么惨绝人寰,十恶不赦的大事在那里发生过。   天色渐晚,鬼灯给了几颗玉珠在一位牧民家里借宿,那牧民名唤阿古朗,收到钱之后倒也是丝毫没有亏待他们。   晚上的气温比白天更低,三个人坐在帐篷里的火盆前取暖。   阿古朗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两人,欲言又止,这两个外地来的年轻男子皮嫩肤白,特别是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脸色白的过分,毫无血气,俊秀的脸上总是不苟言笑。   反倒是那个白衣男子,总是一脸笑眯眯,逢人就乐呵呵的,这样极端的两个人,也不知怎样凑在一起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古朗喉咙上下滑动多次之后,终是呼出一口大气,神色严肃道:“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这那棱格勒峡谷深处的死亡谷实在去不得啊!”   白泽依旧笑眯眯的,说:“怎么去不得?我们有重要的东西落在那儿了”   阿古朗神色紧张,喝了一碗羊汤,说:“那儿死过不少人,但凡进去了就有来无回,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听我爷爷说,有一次那棱格勒河附近的阿拉尔牧场的马从牧场里溜出来,马群在寻找草料的途中不知不觉进入了绿草如茵的那棱格勒峡谷。牧主跟着马群的足迹追寻,好不容易在第7天发现了马群,但是察觉自己已来到那棱格勒河的谷地时,不由得一阵战栗。这时,他见到马群向峡谷深处逃去。为了找回马群,他已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正当他要追赶马群的时候,恰巧遇上了我们这儿的牧羊人。牧羊人警告他说,夏天进入这个峡谷实在太危险,劝他尽快离开这里。”   “那个找马的牧民告诉我们这儿的牧羊人,说自己正追赶着马群,出于无奈不得不往里闯。说完后,牧主又匆匆向峡谷深处追去,牧羊人继续在不远处放牧,几天后,他们注意到那个牧主的马再次在附近出现,只是没见到理应在一起的牧主。我们这儿的牧羊人为了看个究竟,循着马的足迹前行,结果在不远处发现牧主仰面朝天的尸体,脸已经完全发黑了。”   “牧羊人们决定弄清楚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几天后,牧羊人除了在他的尸体附近发现架着的帐篷,说明他曾在此逗留外,一无所获。”   “从此以后,在昆仑山生活的牧羊人宁愿让牛羊因为没有肥草吃而饿死在戈壁滩上,也不敢让其进入昆仑山那个牧草繁茂、古老而沉寂的深谷进食。”   阿古朗说着一阵叹息,随即看了鬼灯一眼,继续道:“传说那峡谷深处布满了狼的皮毛,熊的骨骸,还有荒丘孤坟,种种迹象都向世人传递着一种阴森慑人的死亡气息。”   白泽听后有些咂舌,朝鬼灯小声嘀咕:“我在这儿少说也住了几百年,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个邪乎的地方?”   鬼灯轻轻瞥了他一眼,又看了阿古朗一眼,说:“传说只是道听途说,是真是假你如何能判定?”   阿古朗闻言一阵讪笑,表情高深莫测,似乎还带了些玄乎的意味。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有一年一批商人路过此地,他们的头头不信邪,非要进谷一探究竟,结果十几个人进去不到一刻钟便听见山谷内电闪雷鸣,伴随着的还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叫声,我在谷外听着都毛骨悚然,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白泽笑眯眯的,说:“然后呢?”   阿古朗看白泽的眼神有些怪异,这明明是一件悲伤诡异的故事,为何此人还一脸笑呵呵?   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他接着道:“半个时辰后,突然从谷内爬出一个黑乎乎的怪物,那怪物浑身皮肤焦黑,泛着一股焦炭味儿,面部烧焦得惨不忍睹,根本分不清是谁,直到后来草原上的人把他从谷口拖出来,那人已经断气了。”   “后来我们发现那人身上有一块烧黑的玉,赫然就是商队的头头身上戴的那块儿,那人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光着双脚,怒目圆睁,嘴巴大张,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说到这阿古朗有些感叹,满脸悲伤惊恐,白泽看了他一眼,说:“是不是被什么怪兽袭击了?”   阿古朗摇摇头,一脸怅然,“事情奇怪的是,那商队头头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被攻击的痕迹,因此我们也更加确信这地方去不得,那人现在还被埋在离死亡谷不远的地方呢,算是给世人的警醒。”   阿古朗说完,又盯着眼前两人一阵猛瞧,说:“两位小哥,听我一句劝,那地方去不得!无论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儿也不及命重要啊!”   白泽此刻倒真是一脸坦诚,笑呵呵的说:“是啊,什么东西也不及命重要啊!”   何况还是一只已经死了一次的鬼!   当然最后一句纯属腹诽……   鬼灯见状也没多说什么,白泽以为他是默认了,三人互道了晚安,便是早早的睡了。   半夜时分,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拨/弄/,白泽厌厌的扇了扇,转身卷过被子接着睡,突然一阵凉气袭来,背后阴测测的,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死鬼!唔……”   嘴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传来,白泽大睁着一双眼,满脸嗔怨的看着黑夜中那一抹闪瞎眼的白。   帐篷外雷声轰隆,寒风呼啸,活像一群妖魔鬼怪在屋外乱吼,漆黑的屋内一只鬼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论怎么想这特么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鬼灯松开手,淡淡道:“穿衣服,我们去谷内探探。”   今夜的月色迷蒙,天上的月亮像长了一层白毛一样,阴乎阴乎的,冷风直刮得他脸颊生疼,揉了揉鼻子,白泽道:“大晚上的,你这鬼真是不安好心!”   “阿嚏!”   “干,干什么_”   看着突然压/近的人,白泽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紧张。   鬼灯默默的伸手来到白泽的领子前,拢了拢他身上的披风,将白泽裹得更紧些。   “呃……”好像是他多虑了。   两人快步朝那片雷声轰隆处走去,离得越近,雷声便越清晰,声音之大就像有人拿着铁盆在你耳膜处使劲敲打,闪电连成一片,几欲/覆盖整个死亡谷的天空。   “哎呀!”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白泽一把扑在地上,胳膊咯得生疼,随手一摸,这地方竟都是些碎石。   “没事吧?”   白泽打了个喷嚏,正想说没事,爬起身来,脚下一踢,突然碰到一根东西。   “咦,怎么有根棍子?”   灯蹲下来正欲/看个究竟,“轰隆!”一个炸雷突然闪现在谷内,炫白色的闪电扯下一道白光,几乎照亮整个死亡谷。   “啊!死鬼!”   白泽脸色苍白,一把扔掉手上的那根“棍子”,抱着鬼灯就是不肯松手,嘴里哆哆嗦嗦道:“骨头!是骨头!”   死亡谷内的闪电还在继续轰炸着那片古老而沉寂的深谷,一道道闪电像炸弹般轰隆作响,扯出一阵阵的白光,电光之大足以颠倒白昼。   “全是骨头!”   借着电光,鬼灯可以清晰的看清周围的事物,白泽脚下全是森森白骨,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形状各异,不过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已经死亡很长时间了。   “死鬼,我们回去吧?这什么鬼地方?”   白泽紧紧抓住鬼灯的衣袍,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郁闷。   鬼灯神色晦暗,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说:“这片区域本是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你有责任,也有义务弄清事实,何况,有我在。”   鬼灯这话说得很轻,轻得有些连哄带骗的意味。   闷在鬼灯宽大的羊皮披风下,白泽有些委屈的点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谷外就已是白骨森森,谷内情况如何可想而知更加恶劣,雷鸣闪电还在继续,寒风呼啸,两人继续踏着白骨和碎石向前走去。   “轰隆!”   “轰隆!轰隆!”   白泽紧紧抓住鬼灯的披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每一道闪电就如同打鼓般重重敲在他心里,令人颤抖而紧张。   此时此刻眼前的那道黑影就像神邸般可以依靠,白泽从没觉得那道清瘦的身影是如此的坚强可靠。   “这就是死亡谷了。”   看着眼前一片明显从草原海拔高处凹陷下去的草地,鬼灯黑亮的双眸里印着谷内手指粗的闪电,轰隆声震耳欲聋,亮白的闪电几欲/闪瞎人的双眼。   “是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想告诉我,你来这儿的目的吗?”   白泽幽幽的看着鬼灯,尽管声音瞬间就被雷声掩去了,可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鬼灯淡淡看了他一眼,喉咙上下滑动,此时天空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道闪电从两人头顶处劈下。   “啊!!”   “死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白泽吼叫的声音瞬间被轰隆的雷声掩盖,鬼灯旁边的那块石头赫然被劈成了两半,碎石上还冒着缕缕青烟,然而刚刚还站着这块石头上严声质问的人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灯看着旁边还冒着烟的地方,眼眸深沉,抿着唇一言不发,幽深的瞳孔中看不清表情,雨水将他的头发全部打湿,湿哒哒的搭在头顶,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流下。   一路滚到坡底,头上不时有碎石和骨头滑落,白泽摔得两眼犯晕,胳膊处一阵生疼,隐约有股烧焦的味道。   心里早就把那死鬼骂了千百遍,白泽爬起来,跌跌撞撞毫无方向的向前走去。   “轰隆!”   “轰隆!轰隆!”   左一道闪电,右一道闪电,刚刚站据的地方瞬间被劈得连地皮都不剩,白泽疼得恨不得把鬼灯极尽所能的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狠狠虐待一遍才能舒心。   踉踉跄跄的走到一处石洞下,白泽坐在地上不停喘气,你说他也没怎么轻浮人家姑娘,每次好事都没做成,怎么一到鬼灯身边就这么缞呢?!   “呼呼!”   “呼呼!”   石洞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吸,这么大的雷声闪电也能睡着,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白泽内心腹诽着,背后一片冷汗,只听这呼吸声越来越大,洞外风雨呼啸声像狮吼一般,他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冷风阴测测的吹进洞口,直叫人毛骨悚然。   “唔!”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鼻息处一阵冰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几乎要生生憋死白泽。   雷之祖巫   唇上的触感冰凉,手腕纤细而有力,被捂住的一刹那他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细腻的肌肤在自己的侧脸摩挲。   借着雷电的白光,白泽终于看清了捂住自己的那一只手。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骨骼分明,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腹的薄茧因用力而在自己的唇边摩挲。   白泽心乱如麻,他甚至能感觉在这雷电交加的时刻心脏宛若情犊初开般的狂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可是,这特么是人的手吗?!   白森森的,毫无血气,皮肤苍白到了一定的境界,虽然漂亮却是一手死气。   “不要说话。”那人小声在自己耳边低语,泛起一阵轻微的凉风,薄薄的嘴唇无意识的触碰到白泽的后颈。   嘴上的束缚被松开,可心里边儿却越发不自在,褐色的瞳孔处泛起一阵水光,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已是一片粉红,如此熟悉的气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白泽轻呼一口气,随即恢复常态,转身看着身后那人,咬牙切齿。   “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鬼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从我身边消失,我有责任找到你。”   白泽:“……”   刚刚质问的瞬间,他的语气竟不自觉的有点娇嗔埋怨的意味,听得鬼灯心里一颤一颤的。   脸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白泽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鬼灯,愣了愣。   “你这又是在做甚?”   鬼灯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表情平静而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眼睑慢慢扫过白泽被擦得微红的脸颊,淡淡道:“脸上有脏东西。”   白泽:“……”老子竟无言以对,这别扭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石洞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的压抑,好像有那么些淡淡的怪异气氛在荡漾,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一身白衣的人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被擦红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呼呼”   “呼呼”   “卧槽,那声音又来了!”   白泽一把抓住鬼灯还拂在脸上的衣襟,神色恐慌,立着耳朵不敢有丝毫动弹,先前的不自在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像是安慰似的扯了扯白泽的脸,鬼灯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越靠近洞内,那“呼呼”声便越来越响,白泽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着,抓住鬼灯衣襟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死鬼,我听这声音好像是呼噜声?你说这里边不会是什么妖怪的巢穴吧?”   鬼灯默不作声,并没有回过头,只是伸手轻轻捏了捏白泽的手,让他放心。   看着眼前那道几乎融入黑暗中的清瘦身影,白泽那双好看的眉眼几乎弯成淡淡的月牙形,依旧是一番笑眯眯的神情,却又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砰”   “哗哗哗……”   紧接着好像是一阵什么东西苏醒的摩挲声,洞内有碎石滚动的迹象,想着刚刚从脚下踢出去的貌似骷髅头的东西,白泽只觉一阵心神荡/漾。   今天这运气真是……日了菊花!   两人静静的站着,白泽大气不敢出一声,背脊处冷汗直冒,寂静的黑洞中只听见更深处的一阵阵摩挲声,诡谲得让人毛骨悚然。   洞外的风雨依旧,狂风呼啸中一阵阵雷声夹杂着森森闪电劈在石洞上方轰隆作响,雷鸣闪电炸开在洞口的石壁处,那声音震耳欲聋。   就好像雷与电在互相争执,互相较量,非得比一比谁的力量更为雄厚,一道道森然的白光印得石璧上光影明灭,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看上去瘆人得很。   “吼!”   “吼吼!!”   自洞口深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里面的东西好像有要出来的趋势,昏暗的石洞中只有一条直通更深处的甬道,石壁冰冷而刺骨。   白泽因害怕而贴上背后的石壁,“呃”刚贴上石壁就觉背脊处一阵刺骨酥麻,像是电流击过全身的酸软,却又感觉皮肤一片灼热,最后只能踉跄着搭在鬼灯身上。   看着突然扑过来搭在自己身上的人,鬼灯有些措不及防,愣了片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了?”   “嗯。卧槽,这石壁有电!”   背部的酥麻和灼热让白泽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紧接着爆了句粗口,内心不断腹诽着,他就是太作了才会跟着这死鬼来出差。   草原上的姑娘热情又开朗,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娇艳的脸颊柔软的唇……他连人姑娘的裤衩都没钻过,就被这死鬼拖进这什么那棱格勒大峡谷的深处,还惹得一身狼狈,他冤不冤啊他?   “你,你干什么!”   死死拽紧自己的衣领,白泽一脸娇羞加懵逼,白皙的脸上因为措不及防而泛着淡淡尴尬的红晕。   鬼灯看着白泽,一脸严肃,说出的话却是不能让人淡定,“衣服脱了,我看看。”   尴尬的拽着自己的衣襟,白泽最终拗不过那死鬼一本正经要给他检查背部的严肃样儿,只能委曲求全的脱下半边衣衫。   系统= ̄ω ̄=:“真有你的,一本正经的调情。”   鬼灯:“……”   石洞内阴气逼人,冷风飕飕,吹得白泽背后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加阵阵酥麻,真特么痛并快乐着。   如果此刻背后是个要为他宽衣的大美妞该多了,白泽一定乐意至极,想想都要抖腿。   可现在孤男寡男,干材烈火,一只邪神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后背,只让人感觉锋芒再刺,说不出的别扭。   背后那道专注的视线看得白泽站立不安,一阵阵尴尬涌上面部,他从未在人面前如此倒霉出丑过,石壁上明灭的光影甚至能印出他脸颊的绯红。   “咳……好了没?”   鬼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焦了”   “什么焦了?”   “你的背。”   白泽:“……”   老子光洁如滑的背啊,老子娇嫩白皙的背啊,老子线条美好的背啊,你特么怎么就被电焦了呢?!   白泽欲哭无泪,就连鬼灯轻轻抚上背部那片被电得白里透红,红里还特么透着黑的皮肤时他都没有注意到,只一心沉浸在“毁容”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大概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某人会如此“伤心”,鬼灯深幽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冰凉的手指带着安慰的意味,轻轻摩挲着白泽肩膀处白嫩的肌肤。   白泽怂了怂鼻子,带着伤心的鼻音道:“你说,脱了衣服进/入正题的时候,人家会嫌弃我背部的不完美?”   鬼灯闻言抚上他肩膀的手指有一瞬的僵硬,愣了片刻,随后轻轻睨了他一眼,黑眸中微光闪过。   “会”   白泽:“……”好生气哦,还要保持wei(第二声)笑。   这人真是,人家身心都受到了深深的创伤,换做普通人不是应该微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你这么俊,小小的烧焦并不能影响你真正的美腻!”   气氛有片刻的僵硬,洞口深处的吼叫声好像消失了。   系统:“长路漫漫,你这位小哥的心思野着呢。对了,忘了告诉你,这里面是只虎妖,不过不是此次除妖的对象。”   鬼灯垂了垂幽深的黑瞳,不再说话,轻轻睨了白泽一眼,转而看向洞内。   ……   “喂,死鬼,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感受到黑暗中刚刚注视着自己的两道强烈的视线,白泽拉住鬼灯的衣襟扯了两下,刚才的心塞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咝——咝”   白泽用力紧拽着鬼灯的衣袖,跟着那人一步步向洞口深处走去,小声喃喃。   “难不成是我太紧张出现幻觉了,刚才明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像是绿色的光,又像是红色的光?”   “咝——咝”   阴暗潮湿的洞穴内不停有阴森的“咝咝”声传来,那似有似无的声音就像黑暗中有条蛇,目光灼灼的盯着你吐芯子一般,仿佛随时都会窜出来伸出獠牙狠狠咬上你的脖颈,那凉嗖嗖的感觉莫名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这黑不溜秋的洞穴里怎么还有几个灯笼,而且大小还不一?”   走到一处拐弯处,白泽放开一路上拉着的鬼灯的衣袖,想要上前看个究竟,走了半天,除了越来越清晰的怪声以外,这洞穴里连只苍蝇都没有,况且石壁上还有电流,白泽认为里边肯定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活着的东西,随即也放大了胆子。   “红色的好,红色的喜庆,我就喜欢红灯笼……”   白泽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黑暗中那一对儿红得发亮,红得放光的灯笼,就在要触及到那灯笼的瞬间。   “小心!”   “咝——”   “卧槽,灯笼还会咬人!”   在鬼灯出声提醒的同时,那一对儿红色的灯笼突然跃起,黑暗中白泽只觉有什么冰凉的类似鳞片的东西缠绕在自己手上。   那凉飕飕的感觉一瞬而过,右手食指间突然传来一股像电又像雷击般的痛感。   鬼灯紧握着白泽的手,幽深的黑眸盯着食指上两个赫然的血窟窿,目光沉了沉,这让本想抱怨鬼灯提醒不及时的白泽张开的嘴咂吧了两下,最后却是愣着一个字都没说。   “嗯,卧槽你干嘛?!”   指间突然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让白泽猝不及防,看着鬼灯严谨认真的张嘴替自己吮/吸/手指的样子,一瞬间只觉心跳漏了一拍。   不对不对,今天的画风太清奇,白泽只觉别扭的慌,浑身酥麻,大脑都有些蒙圈了,看来回去后得找几个姑娘好好补一补。.   借着那闪亮的绿灯笼,白泽可以看清鬼灯原本苍白的薄唇因着自己指尖的血迹而染成艳红一片。   平日里清丽素雅的俊脸因着那一抹艳红的血迹而增添了些许魅惑的味道,配着那清冷严肃的表情竟颇有禁欲的勾引力。   “咕噜”   有谁在咽口水?啊啊,老子绝对不是肾亏,竟然会对一个死鬼流口水!   白泽只觉心脏在抽/搐,这石洞太古怪,古怪得他都要精/分了。   “蛇,消毒。”   片刻鬼灯便抬起头,一本正经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并没有听到那一声“咕噜”声,简要的概括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哦”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两人迷之尴尬对话的片刻,那两对灯笼不知不觉间离他们更近了,碧绿色的幽光有人的拳头那么大,明明想更近一步窥探来人的举止,却又因着某些被束缚的力量而不得动弹,只能挣扎着带起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   “哗哗哗”   铁链撞击的哗哗声在空寂的洞穴中是如此醒目刺耳,黑色的玄铁泛着幽幽冷光,那对绿色的大灯笼赫然已经近得可以让人一目了然了。   白泽碍于鬼灯的举动有些呆愣,听到铁链声便当即转过头去,这一转不要紧,只是让他差点害怕得对某人投怀送抱。   “老虎!这尼玛四五千米的高原上还有老虎!”   “吼!”   那被铁链捆着的奇怪生物吼叫着好像在回应白泽的惊讶。   “他被铁链捆住了,逃不出来。”   鬼灯走上前,默默将白泽掩在身后,盯着那被铁网捆住的虎头,眸中幽深难辨。   石壁因着铁链的撞击发出一阵阵花火,电流趁机在铁链上蔓延,那虎奇怪的生物被电流击得浑身抽/搐,身上冒出一阵阵烧焦的白烟。   白泽看得心惊肉跳,眼中的惊讶难以言喻,扒开鬼灯的掩护将铁网中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啧啧啧,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东西存在?”   白泽摸了摸下巴,那想着东西被铁链困住没有杀伤力,心里也就放松了,表现出颇有一副终于轮到老子上场的嘚瑟感,对着鬼灯傲娇道:“今天给你普及一下咱们大中华的神话历史,在上古洪荒也就是我诞生的那个时代,传说盘古死后元神化作三清,肉身精血大部分则化作十二祖巫。”   鬼灯看了一眼铁网中的怪异生物,眼中兴趣盎然,肯定道:“他就是十二祖巫之一”   “嗯嗯,孺子可教也,传说这祖巫天生肉身强横无比,为不死身,能吞噬天地,操纵风水雷电,移山填海,改天换地,只可惜没有元神,不能修道行,所以也不明白自身福祸。”   说着白泽看了一眼铁网中那虎头颇为懊恼的神情,继续道:“不过传说自后土以身化六道定地方,巫妖一战后十二祖巫便消失于天地之间,今日看来传说终究是传说,不能全信。”   “喂,死鬼,你看这虎妖通身肌肉发达,虎头人身,毛发旺盛,看不出是公是母,手肘长而有力,会不会是人和老虎杂交所产生的杂种?”   那虎妖听着白泽口无遮拦,不由怒火中天,口中发出一声长鸣,“吼——”   “老子不是虎妖,老子是十二祖巫之第七巫,强良,你们这两个见识短浅的神棍,竟然指着老子的鼻孔说话,等老子出来了一定要劈死你们!!”   “哦,原来他会说话。”   “嗯,妖以人言,已是世间常态。”   强良:“……”   系统→_→:“俩傻逼!”长此以往,系统表示他很担心鬼灯的智商会被拉低。   白泽伸手弹了弹捆在虎妖身上的铁链,说:“《山海经大荒北经》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又有神,衔蛇梀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足,名曰强良,雷之祖巫。”   “你不是在北极吗,怎么跑高原上来了,还是以这幅落魄样儿。”说着白泽看了他一眼,满眼戏谑,“难不成……被人强了?”   “你,你放屁!”强良盯着白泽,好像受到了某种不可言状的侮辱,眼中迸发深碧色的幽光,眼眶因愤怒而变得猩红,细长的獠牙不停在嘴唇上磨蹭,看上去愤怒至极。   “咝——”   鬼灯一把掐住刚刚从强良手腕上串出,企图再次袭击白泽的红蛇,那蛇七寸被抓,躯干动弹不得,不停上翘着尾巴,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鬼灯直吐芯子,看上去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哟,刚刚就是你这小畜生咬我的吧,看你这通体发红,臀部有力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蛇!”   蛇:“……”   白泽戳了戳红色头部翘起的犄角,一脸好奇的样子。   那蛇三寸来粗,只有手臂长短,平时绕在强良的手腕处就像几串并在一起的,颇有异域特色的红色手镯,看上去并不惹人注意,只是发起攻击来毫不嘴软,逮上谁就是一口,被咬的人则像受到雷击般的疼痛感。   “既然你是雷之祖巫,这山谷里的雷莫不是你放出来的?”   强良闻言看了一眼鬼灯,满眼不屑,“不是我。”   “你们放了红包,它只是为了保护我。”   强良看着白泽不停的戳弄鬼灯手中的红蛇,碧绿的大眼中又是怒又是恼,想要挣脱铁链却又被石壁中携带的电流电得浑身抽搐,兽嘴大张,锋利的獠牙暴露在空气中,那痛苦狰狞的虎头表情看得白泽青筋直跳。   “红包?若它是黄色的难不成叫黄包?”   鬼灯闻言轻轻的睨了一眼白泽,白泽把那眼神自动理解为:“美男所见略同。”   只不过,现在还被寄养在牧民家的那只闺名“烧饼”的毛驴貌似跟“红包”这个名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哼,满嘴喷粪,我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天亮后就是想逃也来不及了,那个人是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的。”   强良鄙视的看着白泽,只觉此人一副小白脸样儿,跟那人不相上下,满嘴菊花,甚是惹人厌!   卧槽,狗哥救命!   满嘴喷粪,呵,他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形容过,白泽嘴角微抽,从鬼灯手中拿过红包,拽在手中甩着玩儿。   “那个人?想必就是把你困在这里的那位吧。我们可跟你不一样,看到我身边这位黑衣红襟,面色高冷,气质牛逼的人没有,有他在手,我还怕个鬼啊!”   白泽指了指身边神色淡淡,眼眸低沉,沉默寡言的鬼灯,一脸“我基友是鬼灯,我怕谁?”的嚣张狷狂。   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相信鬼灯肯定会罩着他。   丝毫不记得好歹自己也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神兽,没有绝活也有傍身的技能,说出的话竟是没有半点害臊感。   鬼灯听着白泽大言不惭的话,微微眯了眯眼,神情莫测,两人就地歇息了片刻,鬼灯从怀中掏出一个烧饼扔给白泽。   纵然百般不情愿,无奈走了大半夜,肚子饿得慌,白泽将玩腻了的红包一把扔回强良身上,同鬼灯坐一起啃烧饼。   “咕噜噜……”   这什么声音,白泽抬起头警惕的看向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强良蛮不自在的憋屈表情。   “咕噜噜……”   “我擦,你几天没吃饭了,不就是一个烧饼吗!”   白泽说着,自顾自的伸手,想从鬼灯怀中掏出一个烧饼,摸着摸着……   丝质的里衣很柔软,皮肤又滑又有弹性,六块腹肌,身材简直好到爆,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已经没有了。”鬼灯看着在自己怀中作乱的手,沉了沉眸子,嗓音低沉。   “什么?哦,原来没有了啊……”   白泽淡定的把手从鬼灯衣衫里拿出来,淡定的起身,然后将自己手中啃剩下的烧饼一股脑儿的塞/进强良嘴里。   随即默默的找了个离鬼灯几步开外的一处地方,静静的假寐,全程都没有再看鬼灯一眼。   将头埋在两膝间,白泽内心狂跳,太他娘的丢人了!难不成自己已经饥渴到吃窝边草的地步了?!   鬼灯淡淡的看了一眼还在自怨自艾,人生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流氓,并且陷入这个沉重的话题中的某人,一双比夜色还要幽暗的黑眸静静观察四周的一切,不动声色的将那只白影划为自己的保护范围。   “吧唧吧唧……”   黑暗中只有强良默默啃烧饼的声音。   石洞外雷鸣闪电依旧,风雨摇曳,一道道力量强悍的电流劈在山谷的平原上,片刻后只留下一寸寸烧焦的灌木,草原与天空的交界处,手臂粗的闪电下,隐约可见一双黑色的大翼,瞬间就隐入了乌黑的云层。   “哈……”白泽懒懒的撑了一个懒腰,睁开眼只觉一片白光刺眼,“这什么……唔……”   鬼灯一根手指顶在白泽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压低嗓音道:“我们现在在石洞外面,刚刚有人进去了。”   “哦”   指间一阵温热的触感,刚刚白泽微微张嘴时不小心让鬼灯的手指戳到他的柔软的嘴唇上,心中一颤,鬼灯轻轻撤下了手指。   在洞外等了一个时辰,里面的人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白泽等的不懒烦,借着方便的名义在四周转了转。   雨过天晴,昨夜那般具有摧枯拉朽力量般的雷鸣闪电在这片峡谷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烧焦的印记,虽然峡谷里的确有不少动物和人的骨骸,以及各种动物的皮毛,但这丝毫不影响这片山谷的美丽。   因为鲜少有人敢在这儿放牧,所以这儿灌木众多,牧草也长得格外肥美,青青嫩嫩的,叶尖儿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珠。   遍地的野花争相开放,姹紫嫣红,是一个用来陶冶情调,释放精/髓的绝佳场所。   老少皆宜,男女皆可,各种体位姿势任意摆,口味极佳,画面生动,想想就要硬了呢……   石洞内相比昨夜已是明亮了许多,鬼灯沿着石壁悄无声息的往洞内探去,铁链撞击的“哗哗”声不绝入耳,于此同时还夹杂着强良重重的喘息与粗鲁的叫骂声。   “老子要杀了你,嗯,呃,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唔……”   鬼灯沉眼看去,铁链中捆着一身材高大,浑身□□,关键部位被铁链遮挡,长得却,呃,非常有特色的一名男子,周身的铁链因着自身的抖动而相互撞击着发出“哗哗”的响声,那男子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一双眸子猩红,似处在崩溃的边缘。   “龠兹,我——恨——你!!”   铁网中的男子又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狰狞,但那音色同昨夜被困于此的强良的音色如出一辙。   话落,鬼灯这才注意到强良的身后,在铁链的遮挡下,还有一个人。   正是这人,使强良如此痛苦疯狂,豆大的汗滴从他身上滑落,狰狞的表情好像处于极度痛苦与极度欢愉的交界处,沙哑的嗓音中夹杂着怨恨的羞怒与一丝不可言说的享受。   “那就恨吧,一辈子恨着我。”   强良身后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是一个男人,男子的声线很是清冷,满足中带着微微疲倦与沙哑,以及微不可闻的痛苦。   良久……   “嗯”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空气中弥漫着颓靡与浑浊的气息,男人终于发泄出来,从身后将头搭在强良的颈窝处近乎贪婪的呼吸着,摩挲着。   强良身心疲惫,不死不活的被铁链束缚着,神情暗淡,苍白的脸色中带着丝丝红晕,不论身后的男人怎样讨好摩挲,他都不再多说一句话,也丝毫没有看那长相精致秀美的男人一眼。   那男人也不生气,抱着强良温存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穿衣离开,临走前还强势的踮脚在强良的薄唇上狠狠吮吸/了一口。   “出来吧。”   刚才闷不做声的强良缓缓抬起头来,看上去有气无力,眼神空洞,却也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不好意思。   鬼灯慢慢从空气中现身,也没有提及刚刚所看到的事,盯着强良的双眼,企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不过……看到的只有空洞和疲惫。   “说起来我们也是一类人,祖巫和邪神在人类眼中都不是善类”强良脸色惨白的笑了笑,略有些嘲讽。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昆仑,但是……鬼神大人,不准备给件衣服避避体吗?”   鬼灯闻言沉了沉眸,将肩膀上了羊皮大衣扔过去披在强良身上,大衣晃动铁链撞击引发墙壁上的电流,强良一阵闷哼,脸色又白了几分。   “谢谢,你……能帮我把身上的铁链解开吗?”   “不知道。”   鬼灯的双眼从捆绑在强良身上的铁链扫过,那铁链是用特殊的玄铁所做,异常坚硬,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亏得那人满嘴喷粪的人还那么粘你。”强良瘪了瘪嘴,对鬼灯简短没把握的话语很是不满。   内心腹诽着,之前还觉得那个满嘴轻浮的白衣男子,从进洞时就紧拽着鬼灯的衣服不肯放,简直是黏糊得腻人,亏得鬼灯不嫌弃他。   现在看来,这两人的关系真是……怪异得很。   “啊,你轻点,这电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强良分神间,鬼灯已经毫不犹豫的化掌为风,在空中激起一道红色的风刃,“噌噌”的朝强良劈过去,力量之大竟吓得红包从强良手臂上蹿下,瑟瑟发抖的躲在一旁。   “噌---噌”   风刃所到之处铁链全部断裂,强良用力一挣便可脱逃。   “哎哟,老子终于逃出来了!”   强良狠狠吸/了一口气,说着就要上前给鬼灯一个虎抱,鬼灯不动声色躲开了。   “切,大爷还不稀罕抱你呢,躲什么躲。”   满不在意的甩了甩手,活动了一番筋骨,稚嫩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高兴,抱着红包又亲又摸,完全看不出这货刚刚还被人虐得要死要活。   那般看起来铮铮铁骨,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气节仿佛早就被狗吃了……   论内心强大的重要性啊!   到洞外逛了一圈,鬼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强良心情极好的呼吸着清醒的空气,庆幸自己终于被解放,“你那个满嘴喷粪的同伴呢,怎么也不出来欢迎欢迎我?”   手举到眼睛上放空望了望,强良也没管鬼灯,径自走到一处繁花丛生的地方嗅了嗅,躺下,然后道:“你那个同伴多半被抓走了。”   鬼灯本就冷清的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一双黑眸紧盯着强良那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掐一掐的嫩脸,半晌,眯眼道:“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老子跟那人渣什么关系都没有!”   一提到刚刚那人,强良眼中全是愤怒加委屈,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满脸憋屈的捡起地上一根黑色的羽毛,放到鼻子上嗅了嗅。   “虽然这地上的羽毛很像他的,不过……应该不是他的,气味儿不像啊,他的味道老子最是清楚不过了,一股子薄荷的清冷味儿……”   话说一半,强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咂咂嘴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颇有些烦躁的“嗷”了一声。   峡谷深处的一处巨型狗窝内,白泽一阵晕眩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狗不像狗,鸟不像鸟的怪物,内心是极度崩溃与拒绝的。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峡谷深处竟然有这样妖艳的美男子,和外面那些单纯,不做作的贱货好不一样!!!”   白泽:“……”   这狗妖脑子特么瓦塔掉了,竟然这么重口味!   说好的予独爱莲,濯清莲而不染,出淤泥而不妖呢,说好的白莲花圣母婊呢,窑子里那么多花,他竟偏爱妖艳贱货!   “畜生,你是人是妖?”白泽撑头看着那只长着翅膀的巨型西班牙斗牛犬,嘴角微抽,却是丝毫没有惧意。   那狗妖闻言压低了头,宽大且充满赘肉的额头抵着白泽的头,伸着漆黑的大蒜鼻在他身上嗅了嗅,满意道:“我怎么可能是脆弱可悲的人类,嗯,你身上真香,用什么洗的澡?”   捏住鼻子摆了摆手,这狗妖身上一阵粘腥的狗味儿,闻起来很是刺鼻,白泽满脸嫌弃,起身走开了几步。   “独家秘方,恕不奉告。”   那狗妖闻言也不生气,又伸鼻在白泽身上嗅了嗅,一脸嗑药的享受感,随即懒洋洋的躺在巨型狗窝的一边打起了呼噜,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白泽会逃跑。   鼾声渐大,白泽小心翼翼的爬到狗窝边缘,企图翻出狗窝。   “卧槽!”   一阵冷风吹过,看着底下百丈高的悬崖,白泽内心抽/搐得直想骂人,这狗妖特么有病,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把窝搭这么高。   站起身来仰望四方,全是百丈高的悬崖峭壁,山壁陡峭,不时还有小石子滚落,半山腰上云雾缭绕,石子滚落后片刻都听不到回声。   呆坐在狗窝里边抖腿,一双褐色的眼珠不停狡黠的转动,自己就在石洞外的花丛里睡了一觉,想着鬼灯只须一眼就能发现自己,没想到竟然被这货钻了空挡。   好歹自己也是活了上千年的神兽,没想到这狗妖竟是使了下三滥的卑鄙手段,竟然给自己用迷药。   盯着那狗妖一对儿黑色的翅膀,白泽眼角微眯,眼睑处的红痕更加妖异,山风吹过眼尾发稍,黑色的发丝紧贴在两颊,左耳上精致的中国结耳坠迎风起舞。   是夜,空寂的石洞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暴呵,看着手中断掉的玄铁链,一人轮廓深邃,长相精美秀气,只是眼中充斥的猩红,紧绷的牙龈述说着他此刻的暴戾。   断掉的铁链被他用力一握便成了一抔铁灰,怒极拂袖而出,看着眼前赫然而立的石洞,他心念一紧。   你就这样讨厌我,就这样想离我而去,内心绝望而疯狂,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浑身的暴戾无处释放。   “轰轰——”   刚刚还夜朗星空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一阵阵弑天的雷鸣闪电狂虐而来,密布整个死亡谷。   在那人消失的一刻,身后的石洞轰然倒塌,破败的石窟上方还闪现着一只巨型蜈蚣般的炫白色闪电的残影。   “嗞嗞——”刺眼的电流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肆意发泄,整个死亡谷笼罩在压低的黑云与暴虐的闪电之间,压抑深沉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好!他真的生气了!”   躲过刚刚砸在自己脚边的一道闪电,强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双铮亮的大眼里满是震惊,喃喃嘟囔道:“不应该啊,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凭什么这么生气?!”   眯眼看了一眼整个黑云密布,闪电不断的夜空,鬼灯黑了一天的脸色不由更加压抑了,嗓音低沉,“这是那人所为?”   “嗯”   强良低头闷哼一声,此时此刻两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压抑。   ……   “轰!”   “卧槽,狗哥救命!”   看着漫天的闪电不由分说的朝自己劈来,白泽吓得不停跳脚,一头钻进狗妖的翅膀下哆嗦着,那架势颇有几分义无反顾,忍辱负重,大义凛然的味道。   强忍着狗妖身上刺鼻粘腥的狗臭味,白泽心里边不停翻白眼,内心腹诽,这个死狗妖把窝搭那么高,闪电来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听着白泽的一声“狗哥”,狗妖只觉被萌到心坎里去了,一张狗脸笑得狗皮乱颤,差点没让白泽把昨夜里吃的半块儿烧饼给吐出来。   “宝贝儿,别怕,有狗哥给你挡着!”   白泽:“……”呵呵,我嘴真贱。   恋童癖!?   瓢泼大雨中夹杂着手臂粗的闪电,一道道闪电轰隆砸在死亡谷的上方,这场闪电来势匆匆,甚至可以说出现得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   白泽抬头仰望穹顶,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密布,一层挨着一层,沉闷又压抑。   虽说这闪电比昨晚更加凶猛,可总让人觉着少了点儿什么,自古雷鸣闪电本是一体,今日却只见闪电不见雷鸣,骇人的闪电在整片死亡谷的上方叫嚣着,虽然响彻云霄,可是听到人心里却觉着孤寂无比。   远处的山崖下,一身材高大的男子哆哆嗦嗦的躲在山崖下瑟瑟发抖,阵阵刺眼的电光印在他因紧张而发白的脸上,显出一道道惨白的暗影。   白日里一双锃亮的虎眸竟是泪眼婆娑,嫩得不像话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委屈,在一道道刺眼的电光闪射下,他黑亮的瞳孔一分分暗沉下去。   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纠结的情绪,强良既害怕侖兹将他捉去,却又期待他再次将他捉去,长久以来的被压迫被虐待,几乎导致了他不正常的被虐倾向,纵容心里万分恐惧,千分不安,可内心深处终究还有几分隐隐压抑的类似激动的复杂情绪。   那感觉就像是习惯了两人间那种诡异尴尬的气氛,虽然一直被折磨,可又莫名的被习惯,害怕从此以后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寂寂空谷中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直至灰飞烟灭。   “唉!”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角落里的人耷拉着脑袋,瘪着一张嘴,看上去无辜可怜至极,鬼灯转过身去就见这样一副场景,幽深的黑眸略微惊讶,随后淡淡道:“卖萌可耻。”   强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鬼灯,说不出的委屈,他才没有卖萌好吗!   这强良化作妖身时,虎头人身,四只健壮,完全的阳光肌肉男,可显露真身的面容竟是让人忍不住……狠狠捏上一把!   完全的呆萌小正太好吗!   一双黑亮的大虎眸,扑闪扑闪的,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黑亮的头发规规矩矩的贴在头上,小巧精致的鼻头,白皙粉嫩的脸上一张嘟嘟唇不管怎么看都是在卖萌。   系统:“哟,这话不是你的风格呀?”   起初他以为侖兹喜欢肌肉男,后来才发现他就是赤裸裸的恋童癖,这特么活了千年的祖巫老妖,看上去竟然是未成年的样子,系统蛋疼的表示自己在统圈也是帅锅一枚。   只可惜世人看不见他的美,唯一能感知他的偏偏只有永远气质疏离,冷漠高清,装得一手好逼的鬼灯,可关键是他觉得这货从来没正眼看过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系统表示心头浮起来了淡淡的忧桑。   鬼灯依旧淡淡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总会有些影响的。”   系统,嘿嘿嘿,阴阳怪气道:“抱歉,本少独爱绿色,你看咋地?”   鬼灯淡淡睨了一眼空气,系统虽然没有化作具体的人形,可精神上的感知却是实实在在的,被鬼灯一眼扫过,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夜的狂风闪电,暴雨呼啸,矩形狗窝内聚集了不少积水,夹杂着阵阵腥臭的狗妖味儿,恶心得白泽直翻白眼,恶心的不行不行。   东方隐隐升起一缕黎明的曙光,山间雾气经过昨夜雨水的冲刷更显深重,浓浓雾气之上,一束暖暖的太阳光射下,七色的彩虹横挂在山间,清亮的色彩,不艳却很是明媚。   “阿嚏!”   白泽狠狠揉了揉鼻子,若不是这画面太美,若不是这狗臭味儿太重,他一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年昆仑墟上的白泽殿。   “小白白,饿了吗?你看今日天气甚好,良辰美景,最适合对饮成双……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白泽闻言嘴角微抽,对饮成双,呵,梨花压海棠,呵……我压你大爷!!   特么的今天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说不怕流氓有头发,就怕流氓有文化了,因为有了文化就会瞎逼逼!   西班牙斗牛犬长相的狗妖目光灼灼的盯着白泽,嘴角的哈达子流了一地,厚油皮的两半唇片臭流氓般的咂了咂,厚重的长舌从嘴角滑过,一副寂寞老男人的既视感,盯着白泽的眼神就宛如盯着一个没穿衣服的花姑娘,全特么是不加遮盖的情/欲。   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白泽眼眶微挑,想他堂堂白泽上神,人间祥瑞,万花丛中的王者,勾栏院里的常客,阅尽人间美色无数,今天居然栽在一狗皮寂寞老妖身上,简直是奇耻大辱,还特么小白白,我白你妹夫!!!   可惜无奈昨日那狗妖所下药性太强,直至今日他仍觉得浑身无力,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强压下心中的无奈憋屈,白泽面上依旧笑嘻嘻的,目光盈盈,看起来无害极了。   酝酿了片刻,白泽憋着嗓音发嗲道:“人家都快要饿死了,浑身都没有精神呢!狗哥哥你快去快回,回来咱们好,好梨花压海棠……”   去吧去吧,老子祝你半路被轮,各种play换着来,一路菊花满地残!   那狗妖闻言哈哈大笑,简直爱死了白泽这副低声讨好的模样,此刻白泽正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狗妖根本看不清白泽到底是一副怎样忍笑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这是害羞了,果然,他就知道人兽恋什么的最有爱了!   一双黑色的大翼展翅飞过,直至再也看不到任何黑影白泽才轻嘘一口气,急忙从草木堆积的狗窝中抽出一根绿色的藤蔓来。   这藤蔓是他昨夜借着漫天的闪电不小心发现的,藤蔓不宽,大约手指粗细,却是昆仑墟的断崖上自由生长的野生蔓,能在气候如此变态恶劣的死亡谷内存活下来的植物,其生命力顽强程度可见一斑,所以这藤蔓的结实程度自然要比山里的普通藤蔓好上很多。   藤蔓自上往下而长,狗窝堆积的地方就是它最初的生命点,这一发现可是把白泽高兴坏了,昨夜要不是因为发现了这个,他又怎么会在臭狗妖腥臭的翅膀下憋屈一晚而淡定自如。   论气定神清,淡定自如的气度,他自愧不及鬼灯的万分之一,那人清冷面容下依旧是一颗冷清的心,在白泽看来,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不皱眉头风轻云淡的谈论一下今天的天气状况,其无形之中的装逼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顺着藤蔓往下小心翼翼的滑行,经过昨夜雨水的冲刷山壁又湿又滑,峭壁上的尖石更是越显锋利,在森森雾气中泛着幽幽冷光,才下降不过两米的距离白泽就摔了三跤,露出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痕。   低头看一眼脚下雾气腾腾,不知深浅的涯底,心中蓦然一紧,尽管太阳高升,有暖阳投射,可他还是觉着钻心的冷,背脊处冷汗直冒,浸湿了贴身的白衫。   这一摔下去非死即伤,他虽不想万寿无疆,却也不甘英年早逝。素来温润柔和的褐色眼眸中暮然一道寒光划过,白泽沉了沉眸。   他想:以后遇到恶狗一定要爆菊啊!爆菊!!   狗妖在死亡谷上空飞行了一圈,连只鸟都没有发现,经过昨夜的狂风暴雨以及诡异莫测的骇人闪电,谷种本就为数不多的生物全数躲起来了,任何蛛丝马迹都被雨水冲洗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近年来入谷的人本就少之又少,除了些不小心闯入的马匹牛羊,基本上看不到人的踪迹,好在他不挑食,只要是荤的,他照吃不误,可小白白不同,他那么妖艳鲜嫩,看着就身娇体贵,别提人肉了,就算是腐烂的牛羊,他也舍不得委屈了白泽。   狗妖找不到食物,心里本就有些急躁,想着白泽那又软又香的身子,口中唾沫横飞,半米长的哈达子泛着黏腻的水光不住的往下流。   四只狗腿蜷缩着卷在肥腻腻的身子下,不同于普通狗的大眼睛,狗妖变异的绿豆眼微微眯着,眼中布满了贪婪与欲/望,从身侧长出的黑色长翼急促的扑闪着,刮起一阵阵夹杂着腥臭味儿的妖风。   “嘭!”   湛蓝的天空中凭空惊起一道手臂粗的闪电,正正的从狗妖头顶擦过,空气中瞬间就传来一股烤肉的味道,狗妖翻着眼珠瞟了一眼头顶上方还冒着白烟的头皮,硕大的鼻孔中呼出两团浊气。   “啊!”   狗妖绿豆眼中满是煞气,眼珠越发浓绿,整个狗身看着越发凶神恶煞,紧紧盯着眼前的那个男人,阴沉道:“我与你进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攻击我?!”   男人眸光微冷,剑眉入鬓,好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只冷声问道:“人呢?”   狗妖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小白竟然和他有一腿!   奈何狗妖这种生物向来心胸狭窄,唯我独尊,狂妄自大至极,这人刚刚一击本就让他心中不爽,如今好不容易俘获个妖艳美男子,却被这厮给惦记上了,当下便嚣张的宣判道:“呸!老子的男人干你屁事!”   男人本就微凉的目光因着狗妖这句话瞬间像注入了两道寒冷冰柱,眼中说不出的冷意,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显低沉,只听到一声冷若冰霜的声音冷冷道:“找死!”   “砰!”   男人说话的瞬间数道手臂粗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狗妖击去,眼看着就要袭上狗妖的身体,哪知有了刚刚那一击,狗妖早就留了个心眼,当下就煽动着瞬间放大三倍的翅膀向后倒去,惨白瘆人的闪电从狗妖身前擦身而过,堪堪在地下劈出几道浓黑的印记。   印记之处寸草不留,连地皮都被劈翻开来,形成一道半指深的大坑,足以可见攻击者这一击的威力之大!   狗妖看着地上的黑色大坑,不由咽了咽口水,心道:这特么劈到他身上岂不是要劈个皮开肉绽?更严重的他可能就要变成一只烤全狗了!   思及此处,狗妖心中杀意顿起,浓绿的绿豆眼中翻涌凶狠,他啐了一口痰,狠狠道:“他奶奶的,敢跟老子强男人?!老子今天就让你瞧瞧狗爷的厉害!”   说罢,放大数倍的黑色大翼快速煽动着,掀起阵阵带着腥臭味儿的妖风,狗妖粗长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吼叫。   “呲!!!”   那叫声尖锐刺耳,不像狗吠,也不像鸟叫,简直就像是两把利剑用力相互摩擦所发出来的靡靡刺耳之音,让人听着脑袋抽筋,既恶寒又恶心。   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中动作不断,右手的□□不由分说的朝狗妖刺去,不过好像是受此噪音的影响,男人的动作不像之前那般迅猛,连连发出的电击也都被狗妖有惊无险的躲避过去。   “哈!”狗妖两只前腿充作左右手,堪堪叉/在腰间,一副鼻孔朝天的嚣张样,语气里满是不屑,“不知好歹!”   说实话,两手叉腰,鼻孔朝天的动作,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做都颐指气使,狂妄得不行不行,欠揍的不行不行,可为毛这动作在狗妖做来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好笑感?   肥亮的油皮的在太阳的照射下,明晃晃的几乎闪瞎人的双眼,那感觉就像抹了一层厚重的猪油在身上,肥腻又恶心,两只又粗又短的大象腿装模作样的叉/在看不见腰部线条的水桶腰上,怎么看怎么不像话!   就像一搬砖工人再怎么神情诚恳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公司总裁一样,浑身的气质韵味骗不了人,假的就是假的,一只狗再怎么装他也成不了人,狗妖就是狗妖,浑身上下的腥臭气味儿和那粗鲁狗身自带的言语动作都在宣告这他是狗妖的事实。   男人看着狗妖故作姿态的样子,幽深的长眸中嘲讽一闪即逝,手中的□□却是毫不疑迟,直直朝狗妖射去。   看着男人毫无技巧的一击,狗妖心中讥诮,果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么直白的一枪,你当我是废的吗?!   “啪!”   毫无疑问,这一击被狗妖轻易躲下,狗妖嗤笑,□□从狗妖的胸前划过,男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三分嘲讽,七分怒意,只见一抹绿色沿着□□飞快朝狗妖胸前滑去,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狗妖心说不好,却也是避之不及,□□离他的距离太近,而他本就狂妄大意,哪想对方会暗中留了一手,当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便刺入胸膛,那感觉犹如寒针刺骨,让人浑身战栗,张口便吐出一口老血。   低头一看,只见一条手指粗细的鲜绿小蛇死死咬住自己胸前的红果果,那红果经小蛇用力一咬,瞬间便肿胀起来,整个胸膛黑红的一片,血肉模糊,不等狗妖伸手去抓,那小蛇便如闪电般瞬间飞窜到男人的袖口。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的时间,狗妖却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冰窟,黑里透黑的脸色终于有些泛白了,他伸爪捂住自己不忍直视的胸膛,几个扑扇便消失不见,只余阵阵夹杂着狗丑味的疾风。   男人和小蛇对视一眼,那小蛇当即嗖的一下蹿上男人的肩头,嘴里不停的朝某个方向吐着芯子。   爆/菊啊!爆/菊!岂可修!   感受到身后那道强烈的目光,鬼灯微微挑了挑眉,继续向系统咨询此处的具体情况,一刻钟之后,他缓缓抬头,望望向不远处云雾缭绕的方向,好看的剑眉微微高挑,夜一般浓黑的眸子里似有点滴星光。   半晌,“昨晚山洞里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十二祖巫之一,你的死对头,龠兹。”   看着鬼灯终于转过来的视线,强良吸了吸鼻子,稚嫩的脸上全是被猜中的懊恼,眼中强烈的视线在听到这人的名字时,瞬间变成了深深的厌恶。   “嗯”   含糊的应了一声,缩在角落里的强良一脸不情愿,眼角瞥了一眼已经放晴的湛蓝天空,昨夜的种种仿佛只是一场噩梦,一晃而逝,他终究是逃脱了那人的囚牢。   可为什么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人冷峻的眉眼,那让人厌恶的,不苟言笑的表情,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足足折磨了他一晚上。   忽略身体的不适,他固执且倔强的用那一道强烈的视线继续紧盯着鬼灯,近乎乞求道:“你可以不要去找你那个相好的吗?”   这一晚上相处下来,每次只要用‘满嘴喷粪’这个词来形容白泽,他就会发现,鬼灯本就不明朗的俊脸更不明朗了。   于是他琢磨着要不要用另一个词来形容,然后某次他惊讶的发现,自从用了‘相好的’这个字眼之后,他似乎看到了某人眼里类似愉悦的神情。   鬼灯闻言看了一眼依旧缩在角落里的人,眼神不言而喻,虽然实际情况是他啥都没说,但眼神已经透露出,“你爱去不去!”的意思。   心虚的垂了垂脑袋,片刻后又倔强的抬起头来,强良再一次哀求道:“那你如果碰到那人怎么办?!如果他问起我的话怎么办……”   不等他说完,鬼灯已经自顾自转身,徒留一道清冷的背影,冷淡这语气道:“不管我找白泽与否,但那个人一定在满世界找你,你去与不去,他终究会找到你,与其躲躲藏藏,不如与他当面对质,从此一清二白……”   话没说完,鬼灯只觉身边一道疾风闪过,一身材姣好,肤白貌美,童颜长腿之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在他前面。   那人顿了顿,一个潇洒的转身,朝鬼灯露出一张人畜无害,满嘴白牙的笑容,随即霸气无比道:   “老子是跟他一刀两断去的!!!”   系统:“啧啧啧,又是一个傻白甜。这不是明摆着送上去被/肛/吗?!”   鬼灯:“……”   系统无语望天,你们这群小清新,根本不懂何谓菊中君子与菊中霸王的区别呀!!   爆菊啊!爆菊!岂可修!   ……   “哎哟,我擦!”   脚下一个打滑,差点一头栽在湿漉漉的石壁上,还好白泽时刻紧拽着手上的藤蔓,要不然不知道掉下去多少次了!   抽/出左手抚了抚额间的碎发,自肺腑吐出一口浊气,立马便与周身的雾气混为一体,一个时辰下来,他已经降到了半山腰的位置,此处云雾缭绕间,隐约能看见崖顶的巨型狗窝,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狗臭味儿。   歇息了片刻,刚准备继续往下降,只听到头顶一声炸雷,空中突然扯过一道手臂粗的闪电,紧接着是某狗的暴怒的咆哮声自崖顶传来,声音之大震得白泽耳膜发疼。   “啊啊啊啊!!!!”   “那个该死的小白脸竟然逃了!”   死死贴住湿漉漉的石壁,一动不敢动,此刻白泽只恨不得将自己活活镶嵌在这石壁之中才好。   鼻尖是石壁上绿色苔藓浓重的海腥味儿,寒意透过石壁直直刺激着他的大半边脸颊,可他却连稍稍挪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崖顶上那一对儿泛着绿光的绿豆眼正凶恶的搜寻着崖底的一切。   仿佛只要让他发现白泽正偷偷躲在石壁之下,他就会用尽一切卑劣恶心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手上的藤蔓隐隐有被抽/动的趋势,白泽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将手松开,双手双脚如壁虎般紧紧贴在石壁上,此处石壁刚好有微微倾斜之势,脚下有一两寸可供踩踏的地方,要不然鬼知道他如何能贴着湿漉漉的石壁而不掉下去?!   那藤蔓被摇晃了几下便没动静了,脚下可供踩踏的地方本就不能让人立足,白泽见状心舒一口气,正要伸手去抓藤蔓时,那藤蔓像是故意等待着这个时刻,突然被人一把提起,那力道足足可以把他连人带蔓,毫不费力的拉上去!   急促间躲开藤蔓的同时,也失去了脚下仅供顶足而立的歇脚之地,伴随着一阵嘹亮且清晰的咒骂声,一袭白影从半山腰摔落,速度之快犹如飞鸿,徒留一声声哀嚎……   “爆/菊啊!爆/菊!!菊!!!”   此音在山谷间回响,久久不曾散去。   在白泽跌落的同时,崖顶的狗窝上空顿时风起云涌,数道手臂粗的闪电同时朝狗窝方向砸去,一时之间电光闪射,灰烟之后,崖体断裂,而丝毫不见狗窝的踪影,只余地上几块烧焦的木材。   耳边疾风呼啸而过,冰冷又刺耳,白色的袖襟自脸庞擦过,还残留着方才石壁上浓重的苔藓腥味儿,眉眼间红痕妖异得不可思议,像是要挥霍生命最后的红。   而那人闭着眼睛,看上去是几千年的光景里从未有过的安逸,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几百丈的高崖也不过片刻的时光。   两人朝山崖方向行来,强良正张着嘴不知同鬼灯在说着什么,突然间只觉一阵疾风刮过,吹了他一嘴的风沙,定眼望去,只见从半空中飘落一只不明物体,而那黑衣冷面的家伙却似发了疯般的跑过去,似乎企图接住那坨白色物体。   那样的距离,那样的高度,想要正好接住可谓是痴心妄想!   别说接住,就算是想要在那物体落下之时赶到崖底也是一件儿极其困难之事,毁敌三千必损一百,而强良认为鬼灯此行却是自损修为,也未必能救得了那一不明物体。   “咔擦!”   一声清响,黑衣白袍相互交融,稳稳抱紧怀中之人,静静看着他似安详睡去的清俊面容,鬼灯素来坚毅的眼神似乎正在瓦解。   明明那人就在自己怀中,可他却恍然若失,自瞳孔深处涌出一股浓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以及与生俱来的越发透彻心扉的寂寥。   隔着衣衫,那人冰冷的体温依旧传到了自己的手心,他抱着他,静静转身,所站之地徒留两道深深的脚印,以及周围破裂开来的地面。   强良疾步赶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正想调侃几句鬼灯刚刚如何英勇,如何神武,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接下了那坨不明物体……   却不想待他看清鬼灯怀中面色苍白的人后,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信息量太大,他吐纳了半天也就吐出了一个“你……”字。   感受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人身上发出的凛冽气息,他尽量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鬼灯猩红的眼眶,以及瞳孔深处,那看不清明的复杂情感。   就像他从来不会去正视那人的眼睛一样,他害怕,一旦正视,便会永远坠落。   鼓着勇气,冒着被鬼灯仇视的压力,强良哆哆嗦嗦的伸手试探了一下白泽的鼻息。   用力拍了拍胸脯,看起来刚刚被吓得不轻,“哎哟我的妈,还有气儿呢 ! 这气喘的还忒带劲儿,估计睡着了吧。”   话毕,有片刻的宁静,他掂量了一会儿,看着依旧呆愣着不敢置信的鬼灯,终是鼓着勇气拍着胸脯继续道:   “你刚刚不会以为他死了吧! 你……哎,放心吧,真没挂!!”   “祸害遗千年,就他这长相的祸害,死神也是不收的。还是说,难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话还没说完,早就恢复一脸冷峻的鬼灯,已经将怀中的白泽小心翼翼的交付到强良手中。   这话题转得太勉强,强良童鞋一脸茫然,接手时,他似乎能感觉到鬼灯略微颤抖的双手。   “咔擦”又是一声脆响,待鬼灯面无表情的接好自己早已骨折的双手,转而看向抱着白泽,嘴巴因惊讶而可以装下一只拳头的某人时,略微嫌弃的皱了皱眉。   “我擦,怪不得我之前听到嘎嘣一声脆,原来你的手在接住他的时候就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折断了!”   强良说着,看着鬼灯已经接好的手腕,语气略显有些语重心长:“大兄弟,他对你究竟是有多重要?竟然抱他抱到现在,才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的手给接回来!!你做人的底线何在呐?”   鬼灯并没有做出任何答复,就只在转身的瞬间,轻轻扫了对方一眼,某人很合时宜的,略微深沉的,状似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山顶上方烟雾缭绕的地方,那里从刚才开始就被电网笼罩着,并且不断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抱着怀里的白泽,强良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去吧,但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老相好的!”   他发誓,他刚刚从鬼灯的眼神里什么都没看出!之所以配合的点点头,只是觉得在那个时候应该配上点头这个颇具多重含义的动作,这样,才会显得比较有深度!   鬼灯闻言没有丝毫停顿,一个闪身便没了踪迹,只是转身而过的瞬间,冷峻的脸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多了,仿佛刚刚那生死之际的提心吊胆,以及无法确认白泽声息的绝望苍凉都是傻强的错觉而已。   山顶上此时此刻已是一片硝烟弥漫,看着凌驾于自己头顶的那个男人,狗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不在乎的瞥了眼身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伤口,眼中凶光毕露。   最后再问一遍:“他在哪儿!”   无视男人充满杀意的眼神,狗妖仰天大笑,带着报复的快感,“死了!在你偷袭我的瞬间,他就已经死了,粉身碎骨,五脏俱损!”   “哈哈哈哈,我还记得他掉下去的时候,一脸安逸,看来他是宁死也不愿见你这所谓的‘情人’……说到底,你也只是个一厢情愿的可怜虫……”   “砰!”   话没说完,一道化作利剑的闪电直击狗妖脑门,夺命之势,带着冷冽肃杀,出手的男子一身深衣凌然,微眯的双眸深不透底,薄唇微抿,至极邪魅,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但凡有点脑子的,看此人神情就知不好相处,偏偏这狗妖是个没长心眼的,说出的话句句致命,直伤人心底最深处。   “噗”,一口老血喷出。   满身的伤疤,也不在乎这夺命一击,拖着笨重的身体,狗妖展起两米长的黑色大翼,堪堪躲过了一击,却仍被剑气所伤,肩甲骨被一刀砍下,腥红的血液顺着肩膀一滴滴留下,瞬间便染红了一地风沙。   “砰,砰,砰”   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让人措手不及的三连发接踵而至,却在触及狗妖门面之时,因着狗妖手上突然出现的一条模糊的红色物体,而被迫强行收住!   “砰!!!”一声巨响之下,本是向着狗妖而去的三道极具力量的电击,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蓝色电光。   无数道细针般的电光逆风而行,以绝对的反弹力,风驰电掣,顷刻间全数砸在深衣男子身上!!   电光闪射中,男人一声轻微闷哼,很快就被自胸腔涌至喉咙处喷薄而出的鲜血所淹没。   那鲜血弥漫的一刻,竟有种血色的浪漫,血珠溅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染红了一双黑瞳,犹如两颗红得发黑的琉璃珠,摄人却又蛊惑。   膝盖重重跪地,单手捂着胸腔,男人好看的薄唇不断有鲜血涌出,染红了一口白牙,他轻微咧嘴一笑,竟与记忆中那人的浅浅傻笑,如出一辙。   眼中有红色液体流出,分不清是血,还是混着血液的泪,而男人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从他看清那红色物体的一瞬开始,潜意识里似乎终于相信了某个不敢置信的事实,然后,他的意识,轰然倒塌……   本就是蓄满力量的一击,发功没有回头箭,但这一击却被强行收回,明知会伤其根本,却还要逆天而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狗妖不明白,他也不屑明白,相反的,他仰天“哈哈”大笑,拽住手中的红色物体,得意的朝跪在地上的男人摇了摇。   “这小东西刚刚从崖底溜上来,意图咬老子一口,还好老子抓住了他!没想到你居然会忌惮这个鬼东西,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电光消散,狗妖手上的红色物体赫然就是一条手指粗细的细长红蛇,那小蛇低垂着三角头,似是不敢看眼前重伤而跪的男人。   血红的眼珠里泪光闪闪,竟有些楚楚可怜惭愧不已的味道。   狗妖慢慢走近,肥硕的狗脸面露凶光,眼神里的龌蹉下流毫不掩饰,“我看你也不比你那小情人长得差,要不大爷我勉为其难收了你,日日夜夜与我巫山云雨可好?”   狗妖嘿嘿嘿说着,竟是猥琐的咽了咽口水,伸出右手就要去摸男人的下巴,厚重的香肠嘴还挂着恶心的唾液。   眼见着刚要触上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却不料突然从男人袖口蹿出的一条青绿色小蛇,那小蛇满嘴的尖牙,一口紧紧咬住狗妖的食指,指尖顿时处传来一阵电击的痛感。   狗妖突然意识到,这畜生就是之前袭击他胸前红果果的罪魁祸首!   心中杀意顿起,正要将这绿色的畜生踩在脚下狠狠碾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生命的威胁感,斜眼望去,只见左手捏住的红色小蛇不知何时已恢复生气,尖利的獠牙马上就要戳破他手腕处隐隐跳动的脉搏。   “咚!”   在狗妖正欲/掐死两只小蛇的同时,局势突然扭转,至身后处突然浮现一股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比起刚刚深衣冷峻男子,可谓大巫见小巫,似来自地狱的无边黑暗,无形之中威胁着你的生命。   待狗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在空中翻了几番,屁股处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鲜红血肉下白色的盆骨,铁扎般的剧痛沿着皮肉,骨头,蔓延全身。   “轰”的一声,狗妖屁股着地,整个身体重重摔在巨石之上!   先前的伤口陆陆续续破裂开来,纵然一身血红,也比不过屁股上的噬心割骨之痛,如蛆附骨,如火灼心,生不如死!   猩红的血肉混着地上的灰土,无过于雪上加霜,恶心却又刺激着人的感官。   冷眼看着趴地不起的狗妖,鬼灯一步一步走至他面前,如夺命的阎王,手中的狼牙棒擦过石地,磨出红色的火花。   一双精致的黑色长靴停至狗妖头前,狼牙棒上红色的火花蹦进那双浑浊的绿豆眼中,灼烧了一眶污浊。   红杏出墙什么梗?!   “你……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想干什么?!”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黑衣鬼魅男子,狗妖哆嗦着双腿,双手以极其可笑的姿势捂住屁股处骨血森然的地方,眼中尽是□□裸的恐惧。   这男人如同鬼魅,不知从哪里冒出,刚刚那一击带着分明的杀意,过分苍白的脸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寒意森然。   明明是一张了无生气的脸,却偏偏在眼角处带着艳丽的红,死寂中带着嚣张的狂妄,一双漆黑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这谷中可是你称霸一方?”   听着鬼灯莫名其妙的话,狗妖愣了片刻,随即轻蔑大笑,满眼的得意猖狂:“算你识相!这谷中除了我狗爷,还有谁敢妄自称王?!”   说着,他想起刚刚那一击,莫名有些尴尬心虚的扫了一眼仍跪在地上,双眼死寂,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某些极为重要东西的深衣男子,狗妖选择自动忽略他的存在继续道:“你要是识相,便快快闪开,别惹狗爷不开心!否则,哼哼,我让你跟那些闯进死亡谷的无知山民一样,尸骨无存!”   “哦,如何尸骨无存?”鬼灯斜眼看着狗妖,冷冷勾起唇角,幽深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看着一身黑衣凛冽的男子,狗妖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但随即想到这是在自己的地盘,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思索片刻,他似乎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说服了,满脸不屑的得意道:“当然是被我剥皮拆骨,吃个干干净净!要知道,人肉的滋味可比那些畜生的味道好多了!”   说着,竟有些诱惑鬼灯要不要一起尝尝人肉美妙滋味儿的意味,嘴角还留下了泛着恶心水光的哈达子,仿佛血淋淋的鲜肉就摆在自己眼前。   “是吗。”鬼灯这才是真正笑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微微紧缩,本就比常人稍大的眼珠似乎瞬间胀满了整个眼眶,一眼看去,整个人的灵魂都会不由自主的陷入那汪身不见底的黑渊。   眼角的红痕妖异非常,就像一道道血痕印在眉梢眼睑处,本来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此刻看起来甚是妖艳,越看越觉着诡异至极,妖异至极。   “噗”狗妖硕大的脑袋突然被紧紧按在地上,一只精致的黑色长靴毫不留情的狠狠碾压着他的肥脸,鬼灯突然的暴戾让狗妖措手不及,他不明所以的,恨恨的盯着鬼灯的黑靴,恨不得把将这鞋子的主人千刀万剐。   “你竟敢如此对我?!等我好起来一定要你不得好死……我要让你受尽这世间最灼热的火焰,尝尽这世间最寒冷的冰域!!”   狗妖狭小的绿豆眼里凶光毕露,泛着幽幽的恶毒绿光,他以为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这个理那个臭小子到底知不知啊!!!   冷眼看着趴在地上喋喋不休的狗妖,鬼灯漆黑的瞳孔似带着森然笑意,衣袖一挥,风轻云淡的手起刀落,一道血光从黑瞳中闪过……狗妖愤愤而骂的声音骤然停止!   “唔唔”……大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大块带血的骨肉,狗妖甚至来不及哭喊身体缺失的疼痛,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嘴里血淋漓的“肉块”。   顷刻间,恐惧,荒缪,痛苦,杀戮瞬间涨红了他的双眼,狭小的绿豆眼中缓缓流出了两道鲜红的血泪……   满腔的恨意和后悔相互冲击着,狗妖死死盯着眼前那个满身杀戮,却依旧风轻云淡,冷眼冷面的男子……突然间他骤然醒悟,原来,他竟忘了,这世上,有些人你是没有命去招惹的,除非,你想死的更惨点!   若是那“龙”早已不是凡人能及,那他这个地头狗还算个屁啊!算个屁啊!   一脚将那“肉块”踢进狗妖的喉咙更深处,本要吐出“肉块” 的狗妖瞬间“噗”的一口老血顺着那张油皮大嘴喷涌个不停,鲜血尽数喷附在狗妖口中的大“肉块”上,但……片刻后,腥臭的血液立马以肉眼可见之势顺着那“肉块”,缓缓流下,最后再次全数流入狗妖那张大嘴之中……   狗妖满脸血渍,一旦他有想吐的趋势,鬼灯便会一脚将那“肉块”踢回去,来来去去,最终……自己吐出来的血,哭着也要咽下去。   看着躺在地上痛不欲生,想吐吐不出来,却死也咽不下去那块“肉”的狗妖,鬼灯眼眸低垂,浓密而卷翘的睫毛遮掩着一双黑瞳,在那深不见底的黑色里看不清一丝一毫的情绪。   半晌,就在狗妖以为鬼灯不会再说话时,只听到一阵清冷的,似来自地狱的缈缈鬼魅之音,至轻,至冷,他说:“那些痛,我早已受过千遍。   意识到鬼灯说的是十八层地狱的冰火灼烧噬骨之痛,狗妖只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全身冰冷至极,刚刚的切肤断骨之痛,现在看来,远不及得知真相后害怕被这男人凌迟折磨的极度恐惧和战栗!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多么可怕!不,他早该意识到他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早该意识到他的可怕!只可惜为时已晚……他现在只能被迫含着自己的血肉,恨恨的呜咽。   如果有可能……狗妖甚至希望鬼灯能一锤将他毙命,而不是现在这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自食其肉!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鬼灯的话,从那时起一直铮铮跪在地上的男人,这才缓缓抬头,眼前的画面虽然残忍血腥,但他眼里却没有半分怜悯。   看着狗妖缺失的右腿,以及嘴里塞/满的那一大块骨肉,男人甚至连片刻的惊讶都没有,却只是在看清鬼灯的面孔后,略微讶异的挑了挑眉。   一个深衣冷峻,一个黑衣凛然,两人的瞳孔深处似乎都蕴藏着某些看不清的幽暗,冷然的两道视线一触即分。   男人缓身而立,鬼灯看着狗妖,之前涨满眼眶的浓黑眼珠已慢慢恢复正常瞳孔的大小,可不知是不是男人的幻觉,为什么觉得鬼灯的眼珠比之刚刚要更加浓黑……就像一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   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咒语,鬼灯手上的动作不停,结出一个古怪的袈印,片刻,一个类似于血骷髅的阵法破空而出,浓浓的血红将狗妖整个人完全笼罩。   “呜呜呜”   “啊!!!”   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狗妖整个人瞬间被拉长数倍,一点一点慢慢被吸入血红的阵法中消逝不见,消失的瞬间,那只腿仍然在他喉咙中紧紧卡住,鲜血淋漓,吞吐不得,至死也不能咽下。   ……   “欧拉,收工!”   系统欢快的声音在鬼灯耳边响起,带着微微得意:“你这第一笔任务完成的非常不错啊,快,准,狠!哈哈哈!”   “不过就是可惜了小白白受了点苦,但这完全是意料之外啊!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鬼灯听着,面上风轻云淡,看似不经意间冷冷甩出一句话:“他死了,你就给他陪葬。”   系统⊙▽⊙:“……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对了,我妈刚刚喊我回家吃饭了……”   鬼灯:“……”   深衣男子刚从那诡异的红色印法所带来的震惊中脱离出来,抬眼便看到鬼灯冷冷勾唇,诡异一笑,浓黑的瞳孔微微紧缩,漆黑透亮得叫人心绪一震。   飞下悬崖之后,男子一直踉踉跄跄的跟在鬼灯身后,一句话也不曾开口,只是固执的跟着,仿佛执拗的在坚持着什么,相信着什么。   一路上,早已坍塌的狗窝边上全是剥好的人皮和畜生皮,有些人皮甚至被制成一件件皮衣皮裤,鲜血将这些衣服染成血红的颜色,带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叫人毛骨悚然。   据系统先前出示的资料显示,这座那棱格勒大峡谷中除了被雷电击中的生物以外,其他消失的人和动物,皆是丧生在这狗妖的虎口之下,其手段之血腥残忍,变态邪恶,无妖可与之相比。   草原上关于死亡谷的传说表里不一,那个商人头头恰巧只是被雷电劈死,而先前消失的那些人和畜生却都是被这狗妖所吞噬,世人只知这谷中雷电盛行,却不知有邪恶妖人作祟,夺人性命,吃人血肉。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是因为大部分的传说都是道听途说,然后经过世人的添油加醋,夸大描述,最终它才成了传说。   大部分的传说都是因为被某一夸张的事实掩盖了真相而已,但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传说都是传说,只是真正由事实演变而来不经添油加醋的道听途说实在是太少太少,少到人们总是自己吓唬自己这个传说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并以此来满足自己过于开挂的脑洞,统圈俗称中二病。   强良皱眉看着怀中睡得像猪一样,面色红润的白泽,心想这厮到底是个什么物种?自我修复能力真不是盖的!   就这均匀的呼吸,这红润的面色,真看不出这厮刚刚掉下悬崖时苍白冰凉,生死不知的模样。   想起鬼灯那时抱着怀中要死不活的白泽所露出的表情,强良就心有余悸,虽说还没到以死殉情毁天灭地的地步,但那感觉就像白泽若是挂了,他就要把这山谷夷为平地一般。   “啧啧啧,男颜祸水,男颜祸水啊!瞧这精致如画的五官,这白皙透亮的肌肤,这特么还是个人吗?!”   强良紧紧盯着白泽邪魅中吐露着温润的面庞,心中感慨万千,“妈妈,您怎么就把我生成这副模样了呢?!要么肌肉男,要么小正太,您就不能拿捏个准头儿吗……”   正在强良抱着白泽自怨自艾之时,山崖上的红色血阵已消失殆尽,不远处鬼灯正缓缓而来,不过这看似脚步缓缓,实则片刻就到强良跟前了。   由于某傻良一门心思全在他妈为何把他生成这副模样的这么个严肃的问题上了,自然是没注意到鬼灯身后还跟着个人,看到正主来了,他便抱着白泽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上前。   “哎哟我的哥,你可算是来了,赶快把你家相好的抱回去!再这么看着他这张脸,我怕我会红杏出墙!”   强良说着,便迫不及待的要把白泽往鬼灯怀里塞,看着面色已经恢复红润的白泽,鬼灯心中了然,面上竟稍稍有愉悦之势。   “呀,你笑得可真好看!”   强良抬头看着鬼灯似有微微发笑的面庞,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扇扑扇,笑成月牙状,看上去简直是人畜无害。   系统o(︶︿︶)o:“唉哟哟,这个傻白甜,瞎了眼……没看到你家霸道总裁就在身后呢!”   看着一脸憨笑的强良,鬼灯似乎想起了什么,皮笑肉不笑,“红杏出墙?那么,你是哪家的红杏?”   “自……自家的,我是自家的红杏!”想起自己刚刚无意说出口的话,强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只想抽自己个大嘴巴,瞎说什么荤话,他算个屁的红杏啊!   “我家的。”   一道清冷的男声不知从哪里传出,几乎与强良同一时间说出口。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强良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那叫一个透心凉。   深衣男子慢慢从鬼灯身后踱步而出,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似乎要把他看个透彻,冷峻的面上依旧是一派淡然,可仔细看去,黑色的眸子里却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激动得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忽视眼前长相可爱异常的强良一脸惊恐的表情,男人微微颤抖着手想要摸上他的肩膀,以此来确定他是不是好好的。   “啪!”还未触及到衣衫的手被人不留情的打掉,强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牙切齿,恨恨道:“你谁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与他分开明明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却好像已经分开一年,他分明是不愿想起他,不愿再见到他的,可为何刚刚听到那人的声音,巨大的害怕惊讶透心凉之后,竟是满腔的惊喜,是的,满腔的惊喜?!   这算什么?他从来都不曾想通过这个问题,难不成他已经被虐待的有自虐倾向了,可是打死他都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湿漉漉的山洞,更加不愿意再被铁链所捆绑。   想到此处,强良像是鼓励自己般,坚决的摇了摇头,以此来确定自己不再回去的决心。   男人看他精神抖擞,再看鬼灯怀里沉睡的男子,心中猜了个大概,也就不再坚持着要去如何刺激自己眼前那个小刺猬了。   “呵”看着一脸防备的强良,男人无力冷笑一声,满心苦涩,想不到他已厌他至此,当真是自己太过强求了……不过,他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放弃一说,来日方长……可是,他还有来日方长吗?   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走到现在,如今证实自己所想,看着那人活蹦乱跳的样子,龠(yue)兹只觉口腔腥甜,自肺腑涌出一阵血意,连接着喷出好几口黑血。   因着刚刚被反噬的一击,他早已身受重伤,能拖到现在只不过凭着心中的一口气,如今那人完好无损,他心中的这口气自然就吊不下去了。   看着一头栽倒在自己胸前的男人,强良惊魂未定,脸上的表情复杂,似担心,似害怕,似彷徨无措,只能哭丧着脸,一脸乞求的看着鬼灯。   “救不了了,反噬之力不容小觑,你准备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鬼灯看了一眼强良怀中面色惨白的男子,淡定非常,说出的话毫无情义。   系统⊙▽⊙:“你为什么要撒谎,这人还没死透呢!”   鬼灯:“淡定”   系统⊙﹏⊙内心:……我自以为已经看透你死板木讷的本性了,却原来……你是这个死样子!   “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就不能救救他!”强良睁大着湿漉漉的双眼,好不可怜的看着鬼灯,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无助的小动物。   系统内心OS:我的天哪,这也太温润无害了吧,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小眼神,配上这么张人畜无害的小嫩脸,真是萌爆了本少的少女心!   “大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统圈常说,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大大,献出你的爱心吧!”系统谄媚的看着鬼灯,颇有几副搞传销的架势。   鬼灯看着强良,淡淡道:“救他一命,需损你修为百年,你如此厌恶他,可还会想要救活他?”   “这……这……”强良一脸纠结,他若是救活了他,可他醒后要是再欺负他怎么办?可他要是不救他,那他……是不可能不救他的!   “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呀!”强良长叹一声,最后自我放弃般的表示他愿意救!   一路跋涉,他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安安静静趴在自己背上的男人,这样安静和谐的相处,想来竟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   男人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平时凌厉的双眼此刻紧闭着,看上去温润不已,像是睡梦中还想着什么不高兴的事,一如既往的眉头微皱,看得他都想伸手抚平他微皱的俊眉,问问他究竟在为什么事不高兴。   男人紧抿的薄唇上沾染着微微血迹,红得煞是诱人,而此刻强良竟有一种非常荒唐的,觉得这个男人如此好看的,而且怎么也看不够的想法,此想法在他脑子挥之不去,甚是烦人,直到一阵风雪迎面刮来,才让他莫名发热的双脸骤然冷却下来。   “阿西,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脸稚气的男人微微抱怨着,不动声色的将背后的男人裹得更紧些,加快脚步,跟紧了前面那一黑衣白褂相互纠缠的身影。   孤单,寂寞,冷!   冷冽的寒风肆意扫荡着整个草原上的每一寸草木,狂风将牧民帐篷顶上特制的代表着和平安宁的彩色布带吹得南飞北舞,大雪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将帐篷吹得猎猎作响,风力之大,竟然有种隐隐要将这驻地三尺的帐篷吹掀开来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寒意与冰冷毫不留情的侵袭着这片曾经肥沃的土地,大片的草原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又一层积雪,和尚未化开便再次凝聚的冰渣。   无边无际的夜色笼罩着这片没有半点绿意的寂寂草原,深沉的黑夜和亮眼的白雪相互重叠却又相互冲撞,过分鲜明却又莫名单调的颜色,直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凉,与生俱来的,孤独的悲凉。   寂寂黑夜,灯火如豆,一簇簇微弱的火光影射在白色的帐壁上,带着点点光晕,依稀可以将帐篷内的情况照看个大概。   灯下男子秀气白皙的脸庞被昏黄的烛光度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多了几分静谧与成熟,饱满的嘴唇因主人不满的情绪略显无聊的微噘着。   唇色是健康的淡粉色,不过此刻却因着一路风霜雪雨而显得有些干枯,平日里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也满是猩红的红血丝,不过,尽管如此,却也丝毫不损男子的英俊朝气,以及……他此时此刻是多么的空虚,寂寞,冷!   “哎,他俩什么时候才能醒?”   强良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面前的灯芯,手里的绣花针被微弱的烛光烧得滚烫,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可见他是多么百无聊奈的百无聊赖的挑着灯芯。   帐篷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见,很明显,并没有人回答他,这已经是第三遍了,因为……每过一个时辰他就会问一遍……   悄悄抬眼看去,除去床上那两位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病人”,还剩下一位比死人还死人的大神,而这位大神从他们进帐篷到现在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看着床上那位“男同志”。   强良也知道白泽长得好看,而且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可他也没到好看到靠脸就可以让人走火入魔的地步啊!   那鬼灯竟然对着他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那一对儿漆黑锃亮的眼珠虽然一动不动,可他却觉得他连他一分一毫的情绪都不曾看懂,真不知是他最近眼神不太好,还是……太过深切的感情不易察觉……   “你不后悔?”   良久一道低沉的声音兀自在帐篷内响起,鬼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只是稍稍移开视线,斜睨向强良的方向。   “啪!”烛台上的蜡烛烧得只剩下小半截,一滴滚烫的蜡油滴落烛台,混着鬼灯淡淡的话语发出一声清响。   男人俊朗的眉头微蹙,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依旧,帐壁上烛火不停的跳动,就像是心脏有规律的跳动。   “嗯……应该是后悔的。”强良歪着头,咧嘴看向鬼灯,表情甚是复杂的笑了笑,略微有些苦恼之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救他前,我不后悔,想着怎样也要把他救活,要不然我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在这世上该多孤独,可是救完他后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他既不是我的亲戚,也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我的爱人,可当时我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救他的呢……细细想来,发现当时我的心情其实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只是一个执念而已,是执念让我救他,而不是我想救他。”   “唔……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强良左手托腮,表情很是微妙,似一种自我开导,却又陷入纠结,最后他瘪瘪嘴,以同样斜眼的姿势看向鬼灯。   “嗯,大概明白。”鬼灯沉了沉眉,略微思索一番,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大概明白?那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还是似明白非明白?强良懒得问,可有人却已经按耐不住了。   “盆友,那你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系统充满好奇的声音在鬼灯耳边响起,自谷中鬼灯表示白泽挂了就要系统陪葬的对话结束后,这几天他一直不曾出现,也没有要下达下一个任务的意思。   “你明白吗?”鬼灯丝毫没有系统突然出现的诧异,语气淡淡的,一如平常。   “通俗来讲,按统圈的道理,这就是两情相悦,相爱相杀,龠兹喜欢强良却不知如何表达,所以一直以来用错了方法,只知道硬上。”   系统说着,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挑着灯芯的强良,用怜爱的语气,颇为圣母道:“这傻小子,自己喜欢上了人家都不知道,活脱脱的傻白甜一个,还有什么可纠结的,这人间的事呐永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说着,系统突然有种悟出真谛的感慨╮(╯▽╰)╭,“这件事情告诉我们,霸王硬上弓也是可以上出感情的,如此看来,肉/体的交流是通往感情世界的唯一真理啊!”   鬼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从你们离开死亡谷到现在已经有三天了吧,这三天里的变化可是不小,我总觉着,问题出在你这老相好身上。”   鬼灯不可置否,低下头来看向躺在床上呼吸平稳面色安详的白泽,漆黑的眸子微微紧缩,这诡异的风雪天是从白泽昏迷之时开始的,细细想来,当白泽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开始,天气似乎就开始变得异常了,突然作起的狂风和这个季节不应该出现的大雪……   穿越雪山到达这片山谷,谷中虽然昼夜温差极大,偶尔也会有狂风肆虐,可现在正值夏季,就算是只有冬夏两季替换,离冬季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么异常的冰雪天不可能提前这么长时间到来。   整日里毫不间断的狂风,和已经及膝的大雪都是这个季节不可能出现的天气状况,鬼灯不是没有注意到,相反的,他从离开山谷时就注意到了,而且他一直认为问题出在白泽身上,可他却束手无策。   从他重生开始,他依然是地狱里修为最高,学识最渊博的鬼差,而鬼神只是个称号而已,他并没有改天换地,起死回生的超能力。   是系统选中了他让他重生,只不过时光倒回了几百年,而他的任务也不再是以地狱的一切为中心,这个世界也和原来的世界大相庭径,这是他重生的这几个月中看得最清楚的事,这个世界和以前早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系统让他复活时曾经说过,作为鬼灯他是重生了,可作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他也错过了几百年。   对于鬼灯的一生来讲,他回到了几百年前,可对于这个世界来讲,他却倒退了几百年,也就是说,他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以原来的世界为基础发展而来的全新的世界,生活方式和文化气息都发生了改变,他周围的人和事也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动(虽然他们都能活几百上千年),有些变动微小,有些却陌不相识。   在鬼灯错失的这几百年里,别人的生活依旧继续,所有曾与鬼灯有过关联的人他们虽错失了百年时光,却都又带着与鬼灯相关的记忆,在鬼灯重生的这一刻紧紧连接在一起。   [说了半天,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了〒_〒,反正不妨碍鬼白的感情线,就是把故事的时间放在了一个不前不后的时代,既古代又现代,这样比较好写,泥萌听懂了吗⊙v⊙]   半晌,就在系统差点以为鬼灯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极为细心的替白泽掩好被角,一旁的龠兹依然安安静静的躺着,桌案上传来强良熟睡的呼吸声,烛台上的蜡烛马上就要燃尽,蜡油混着烛火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系统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觉着这几人经过几天的奔波劳累,尽管重伤昏迷,心绪复杂,可在这样寂静的雪夜里,烛火轻燃,鼾声入眠,没有纠纷,没有喧嚣,这般看来竟莫名有些温馨的感觉。   “唉,像我这样高情商高智商的人就是这么容易看清世俗,然后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   鬼灯静静走过帐篷,临出门时眼角扫过强良趴在桌案上单薄的衣衫,不动身色的将自己身上的披风随手扔过,宽大的披风正好将强良整个人连头带脚的罩住。   ……   “呜……呜……呜……”   寒风在耳边呼啸,黑色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冰冷的雪花迎面袭来,大片雪渣覆盖上鬼灯的眼睑,粘附在他浓黑细密的睫毛之上,眨眼之间雪花纷落,似流下了白色的雪泪。   浓黑的天际之上,一轮弯月高挂,幽暗清冷的月光似一层薄纱轻轻的覆盖着这片与世隔绝的世界,冷月之下鬼灯黑曜石般的瞳孔泛着幽幽冷光,一眼望去竟比这夜色还要黑上几分,冷上几分。   望着这清冷月光,系统有些感慨,“悬崖上你对付狗妖的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自己吃自己的肉,想想就恶寒!当时我还想着这是个怎样冷血冷情的人,如今看来,你还是个暖男嘛!”   “……”   系统也不在乎被忽视,反正他已经被忽视惯了T^T,想他初出江湖,遇到的第一个宿主就是这样“有个性”的“大人物”也是够醉的。   “你大半夜的出来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要再去一趟死亡谷?”   鬼灯微不可言的轻“嗯”了一声,看向系统的眼神似有微微赞赏。   系统(⊙v⊙),“虽然我感受不到这刺骨的寒风,感受不到这冰冷的大雪,但是我想象得到啊!孤零零的一个人,风雪交加的深夜,形单影只,啊,这让人心疼的清瘦的身影,我的同情心啊岂可修!”   鬼灯闻言颇有深意的看向系统,“所以……”   系统沉默片刻,“所以……还是我送你去吧!”T^T   白,入眼所见皆是一片雪白,白雪覆盖了这谷中的一切污秽,没有狗妖身上腥臭的血迹,也没有看不出原形的各种泛着腐臭味儿的人皮和畜生皮,所有肮脏与邪恶都被及膝的大雪深深掩埋。   鬼灯站在当日白泽坠落的崖底,目之所及是两道比雪平面浅上几寸的凹印,凹印的形状早已被大雪覆盖得看不清明,系统细细看去,依稀能辨出是两道人的脚印。   就这样睁睁看着那两道浅而未见的脚印,系统少见的沉默不语,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工作,这是他第一次由衷的想要看清鬼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统圈,他们可以自由恋爱,也无所谓生死,在他们的世界里,他,至少他是从未遇见过像鬼灯这样沉默少言,看似绝然冷情却又心思细密无微不至的统民。   “喂,当时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住他的?”   系统声音微微沙哑,他保证,如果他能幻化成人形站在鬼灯面前,此刻他一定是双眼含泪,娇俏无比,人比菊娇!   鬼灯背过身去不知在雪地上找寻什么的身影闻言有片刻的僵硬,不过不消片刻便松懈下来,精致的眼睑微微眯着,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微微抬头,下颚的弧线温润美好,视线越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投射到那一轮清冷弯月之上。   半晌,他说:“当时只想着他若死了,我该怎么办呢?这具身体的执念该怎么办呢?”   “想我生前呕心沥血,为地狱的大小事务操劳不已,可最后落得个暴毙的下场,带着一身疲倦光荣大葬。仔细回想,我生前几百年的时光都在忙忙碌碌中匆匆度过,竟没有什么真正开怀的时候。”   “直到重活一世,看见他在我棺前的孤寂身影,看着他抱着我的牌位黯然神伤,那时我就想着,是否我错过了什么?原来还是有人挂念着我的,而这种被人挂念的感觉我竟只有在死后才能体会得到……不过……这种感觉真好,我希望一直有人念着我,想着我,这样……或许就不会觉得那么孤独了。”   鬼灯如是说着,泠泠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晕染了满目清冷,像他从来就是这样孤独,从出生到死亡,光荣一世却也孤独一世,直叫人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哀。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回顾我的生前,越是回顾便越是发现,我待白泽终究是不同的。这几百年来我同他虽多有隔阂,每次见面也是互相讥讽,可只有那时,我的心才算是真正有情绪的,是欢喜着和他吵闹的。”   鬼灯说着,伸出五指挡在眼前,似要遮住段那清冷的月光,月牙白的光线穿透他苍白的手指,仿若透明般的颜色,他低沉着嗓音,听起来像隔了一世的沧桑,“哪有人生下来就喜欢孤独,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   是啊,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习惯了从生下来就伴随一生的孤独……   后来鬼灯又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系统听不清明,只觉得都是些悲伤的话,就像喝多了酒的人想要一述衷肠,这种情绪从鬼灯来到当初白泽坠落的崖底之后就开始似有似无的感染着他。   又是一个懵懂无知被孤独笼罩的少年啊,系统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这样的鬼灯可爱多了,没有冷峻的眼神,也没有冷淡的话语,除去那副少年老成的淡然,只有少年淡淡的四十五度仰望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冷的男声将系统唤回现实,鬼灯红肿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只红色的结着漂亮耳结的耳坠,两颗碧绿的翡翠圆珠串着红色的流苏,耳坠鲜艳好看的颜色无疑是这个雪夜最亮眼的色彩,大红色的中国结耳坠迎着风雪渡上一层银色的月光,高端又素雅。   “这是什么?”   “白泽的耳坠”   鬼灯说着,不动声色的的将耳坠收进自己的贴身衣衫,动作小心又仔细。   看着鬼灯红肿的双手,以及雪地上被强行刨开的一方土地,系统有瞬间的懵逼,他无法想象如此高端霸气不食人间烟火的鬼灯双手刨地是个怎样销魂的场景,那画面太美,他无法直视⊙﹏⊙。   系统提高音量,有种日了狗的不可置信,“你盯着白泽瞧了一下午,大半夜的不睡觉,强行逼迫我耗费经验值送你来这鬼地方就是为了找白泽的耳坠??”   鬼灯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纠正他道,“不算强行,是你自愿送我过来的。”   “什么!?我自愿?你完成第一笔任务我才得1000经验值,隔空传送这么大的工程一下就消费了400,我要不是同情心泛滥看你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我会送你?!”   “同情?”鬼灯微微冷笑,带着慑人凉意,“我不需要任何无端的同情。”   系统张了张嘴,想说他这不是无端的同情,只是感同身受有感而发罢了,可最后几番挣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   “所以……我现在要回去了。”鬼灯看着系统,黑眸中有点点月光,泛着幽幽冷光,他微微扯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某只并不存在的不情不愿的某人。   “……”   隔空传送的路上,鬼灯沉声问系统,“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无精打采:“我不是个东西。”   “……”   系统:“好吧,我是个东西,在统圈也就是我所在的世界,我就是统圈的公民,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但在你们的世界我们就是虚拟的,不过我们有自己的人形模样,比如说你看到的我就是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骚年╮(╯▽╰)╭,身为统民,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去完成统圈规定的任务,获取经验值,让我们的统圈越来越壮大!”   鬼灯黑眸微沉,看不清情绪,“也就是说经验值是检验一个圈子是否强大的标准,也是检验一个统民是否强大的标准?”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的。”   鬼灯闻言瞟了系统一眼,淡淡道:“那你岂不是很弱。”   系统〒_〒:“……”   你真是好没有气质哦!   “这烙饼真是太好吃了!配上一碗浓浓的羊汤,简直是我这几天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强良满脸幸福的啃着手里的烙饼,一双大眼睛笑成一弯月牙,嘴角的酒窝微漩,看上去俊郎又阳光,直叫阿古朗看得满目慈祥,心里都快要泛起浓浓的父爱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鬼灯呢?”阿古朗说着在帐篷内扫视一圈,只见白泽和那名男子依旧躺在床上,却丝毫不见鬼灯的影子。   “哦……他很忙的,可能有事出去了吧。”强良眼轱辘一转,说得含糊其辞。   “这么大的风雪天,他能去哪?这天气着实太过诡异,听部落里的百岁老人说,这种程度的风雪天,百年不曾一遇,最近整个部落都在传言是附近的山神在作祟呢!”   “不过,山神作祟这一说法太过神话,多是无稽之谈……但这天气着实太过诡异,想来也不安全,最近整个部落的居民都已经禁止出行了。”   阿古朗虽隐隐知道鬼灯身手不凡,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那天晚上两位少年不辞而别,回来时却是一身疲倦,狼狈不堪,白泽昏睡了几天依旧昏迷不醒,那个重伤昏迷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有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最是健康欢快,这饼都吃了八张了,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看着强良欢快的吃相,阿古朗略微纳闷的摸摸鼻头,他烙的饼确实口碑不差,不过……应该还没好吃到这种停不下来的地步吧……难不成,自己的手艺又进步了?   半晌,“嗝,终于吃饱了!阿古朗,谢谢你的烙饼和羊汤。”   强良满足的摸摸肚子,满心诚意的向阿古朗道谢,丝毫没有吃太多的窘迫,反倒是让阿古朗有些窘迫,能吃是福,他一个人瞎想什么。   “不用不用,来者是客,我们这山长水远的孤僻地,几年也不见得来个客人,自然应当好好招待。”阿古朗满心疑问的端着空盘子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要让鬼灯注意安全。   笑眯眯的目送阿古朗离开,帐幔落下的瞬间,强良突然收敛一脸笑意,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慌忙转身,手忙脚乱的在龠兹身上搜寻着什么……   半晌,强良俊朗的神色慢慢凝固下来,刚刚吃饼时的欢快恍然无存,平日里灿若星辰的一双眸子哪还有半点笑意,他眉目沉沉的看向帐篷内的每一个角落,生怕自己错过了哪些细节。   只要是路过此地的人稍稍立起耳朵,就能听到帐篷内有人正翻箱倒柜,忧心忡忡,焦虑不堪,“不见了,老子的’贴身小棉袄’怎么可能不见了?!我的小乖乖,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不远处厚厚的雪面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靴子踩在积雪上,印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发出阵阵“咯吱”声。   精致的黑靴从厚厚的积雪上走过,落了满脚的雪渣,黑色的鞋口处凝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渣。   广袤无边的大草原上,雪落无声,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飘落到鬼灯黑色的衣衫上,一层又一层,在鬼灯的肩甲处晕染出一片水渍,可以清楚的看出这片被雪浸湿的地方,颜色要比他身上所穿的黑色衣衫颜色更深些。   然而,看着鬼灯肩甲上已堆积几寸高的积雪,系统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多么真诚的道歉,多么有力的道歉啊!呐,鬼灯,你有木有听到我满满的饱含歉意的道歉啊!   一阵冷冽的寒风刮过,系统恍惚中仿佛听见鬼灯轻轻一呵,然后,他似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呼啸的寒风无情的鞭挞着那道单薄清瘦的身影,簌簌白雪笼罩着鬼灯的一袭黑衣,雪水浸湿了他的衣袖,复而又凝聚成冰,一遍又一遍,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一直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珠似冻住一般,浓密细长的睫毛上沾染着片片晶莹的雪花,眨眼之间反噬着幽幽冷光。   Oh,NO!这绝不是系统想要的结果!本来他说好要送鬼灯回来的,可传送到一半,出了点意想不到的意外。   比如说他前几天拿着鬼灯完成任务的经验值去了一趟统圈最火的小倌馆,看了一眼当今最火的小倌,然后和该小倌纯洁的吃了一顿饭,然后……他忘了经验值就只剩下600了,扣除之前传送的400经验值,剩下的根本不够用啊!〒_〒。   “说真的,我宁愿这寒风刮在我身上,这大雪落在我肩上,鬼鬼,你不要酱好不好,我们是盆友啊!T^T”   “呼——”然而,回答系统的只有肆意扫荡的寒风。   半晌,一道冷淡的男声在系统耳边响起,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小倌好看吗?”   系统:“呃,嗯,那个……长得还挺有个人魅力的。”   话毕,气氛有片刻的宁静,只有系统紧张的呼吸声不停在鬼灯脑内回响。   “你怕我?”鬼灯并没有看向系统,他依旧语气淡淡,似乎有些自嘲。   系统:“不怕啊!我怕你干什么,要知道我可是……我可是……算了,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任务关系,我并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这个样子,在你的圈子里若是没人撑腰,怕是活不了多久。”   没有追究系统含糊不清的话,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趋势,鬼灯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冷眼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对系统失误这件事并不关心。他伸手探了探袖口内鼓鼓的一处地方,确认那些东西还没有冻死,便朝着帐篷的方向急步而行。   鬼灯的话听得系统如遭雷击,他一直小心翼翼避讳的,不想面对的问题如今被鬼灯一语道破,那种被人看穿的□□裸的感觉就像万蚁噬心,真是让人有点想要打人的冲动……   看来……聪明的人,还真是有让人讨厌的潜质!   ……   隔着茫茫大雪,强良一眼就认出了鬼灯的身影,他微微眨眼,想要起身迎接,无奈脚下站立的地方早已与旁边的冰雪凝成一片,一时之间动弹不得,鬼知道他吃完早饭在帐篷内翻箱倒柜一番无果,然后就傻傻站在帐篷外等了多长时间。   听着雪面上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强良激动得想要跳起来,脸上是止不住的亢奋,几下甩开脚下的冰渣,他快步迎上已经走至帐篷前的鬼灯。   闪烁的双眼在鬼灯身上搜寻个不停,那眼神太过□□裸,包含的期待太高,强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鬼灯看了个遍,就差动手扒衣服了。   “你昨晚是不是又进了一趟谷!”   “嗯”   “那你找到了吗?”   “嗯”   听着强良忐忑不安却又满含期待的声音,鬼灯一遍一遍的,非常淡定的回应着。   “卧槽,那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鬼灯就这样静静看着一脸期待的强良,慢腾腾的,如获至宝般的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   “……”愣愣看着鬼灯手掌上的物件,强良呆滞了片刻,仿佛身体被掏空,“这特么是什么鬼??”   鬼灯不与回应,只问他,“好看吗?”   “嗯……还挺好看的。”   “我也这么觉着。”鬼灯喃喃自语的看着手上的物件,黑曜石般的瞳孔带着微微笑意,他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回贴身衣袋,然后伸手轻抚开挡着帐门的强良,神清气爽的走进了帐篷。   帐门一开一合间带起一阵夹着雪花的冷风,点点凉意打在强良脸上,顷刻间他似乎恍然大悟,脸上因期待而亢奋的表情因为刚刚的措手不及显得有些尴尬,一张嫩脸变态的扭曲着,看着分外纠结。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狠狠的灌了一口冷风,然后装作非常淡定的样子进屋,然而就在他开门的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骂人的冲动!   刚进屋的鬼灯显得非常慵懒,他慢慢走至白泽身边,慢条斯理的整理好白泽搭在额前的碎发,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极其随意的从袖口拎出两“坨”硬邦邦的东西,用非常嫌弃的眼神将它们扔垃圾般,一把扔在了地上的火炉旁。   强良┑( ̄Д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几个时辰过去了,强良怀里的两“坨”东西已经慢慢恢复到正常体温,一条鲜红的小蛇盘踞在强良的手腕上,如获新生般非常欢快的吐着芯子。   鬼灯静坐在白泽身边,时不时伸手试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亦或是轻捻一撮白泽的头发放在在手心细细拨弄。   脚下绿油油的小绿蛇非常急切的在鬼灯脚下游走,他曾几次三番想要爬上床去都被鬼灯毫无表情的扔下来了,尽管如此,他依然对鬼灯心生敬畏,毕竟他和红包被粗心主人遗忘时是鬼灯把他俩给拎回来了。   小绿蛇一双细长的绿眼珠泛着莹莹泪光,可怜兮兮的在鬼灯脚下打转,强良腕上的红包见状不由想上前安慰一番,却碍于强良虎视眈眈的眼神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咳——咳”   床上传来一声咳嗽,鬼灯闻声不动,他黑眸一转,轻轻睨向一脸惊恐的强良,大有自己的人自己照顾的意思。   虽是一脸惊恐,却也抵不住听到那人声音时眼角眉梢流露的高兴,强良板着脸,强作淡定的起身朝床边走去,只见床上那人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微微低下头去,想要一探究竟,却猝不及防的与那双沉睡了许久的黑眸四目相对。   那双眸子依旧同以前一样,黑亮,深沉,永远带着他看不透的情绪,如同他的主人一般让人难以琢磨。   男人细长的眼眶微眯着,带着刚刚醒过来的迷茫,不过却是在这样一双迷茫的眸子里,强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极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他微微皱眉盯着刚刚醒过来的龠兹,摆上一脸嫌弃的表情,嚷嚷道:“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挖个坑把你给埋了,可还节约了棺材钱!”   男人好看的眉眼微眯着,一直盯着喋喋不休的某人,似乎连眨眼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他眉眼微弯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一举一动,静静盯着他掩饰情绪的喋喋不休,细长的眼眶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你,你笑什么?”   “谢谢你”男人沙哑着声音,轻声道谢,带着让人流连的温柔,他看着傻傻愣在床边的强良,眸光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呆瓜,我想喝水。”   “你才是呆瓜,你全家都是呆瓜,老子聪明着呢!”面对男人挪揶的眼神,强良脸涨得通红,一脸羞涩的屁颠屁颠的跑去倒水了。   双目含笑的看着强良忙碌的背影,男人剑眉微挑,看上去温润斯文,丝毫没有在谷中时的暴戾霸道。   龠兹眉目一转眼,与坐在一旁看着白泽的鬼灯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曾眨眼,两双完全不同的黑瞳相互审视较量着。   “你们在看什么?”强良端着一杯茶,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两个长得颇为邪魅的男人。   听到强良的声音,男人率先移开视线,冲强良温柔一笑,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放在嘴边轻啜了几口,看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可是鬼神大人?”   “对呀,对呀,我跟你讲他很厉害的,要不是他你早就挂了!”   听着强良一脸崇拜的夸赞着鬼灯,龠兹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反而是对他身边躺着的人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   “若不是白泽被抓,我也不会管你们的闲事,顺路而已,不必言谢。”鬼灯拧眉看着龠兹,似乎对他肆无忌惮的盯着白泽的表现很是不满。   “是吗?那我就不谢了。”喝了几口茶,男人的声音恢复了原有的清冷,丝毫没有被鬼灯压迫的感觉,他的眼神在鬼灯与白泽之间扫视一番,很快便有了答案。   侧耳倾听着帐篷外的风声,半晌,龠兹沉眉思索道:“若不出所料,我身旁所躺的这位乃是天界的上神大人,这谷中异常的风雪天也肯定与他的昏睡脱不了干系。”   “何出此言”鬼灯盯着白泽安详的睡色,眉头紧锁。   “白泽乃上古神兽,寓意吉祥,而这片区域数百年来一直被狗妖毒害,再加上……这谷中常年雷电交加,无意中也祸害了不少牲口,更是让这片区域的居民日日胆战心惊。”   听着龠兹的话,强良颇有些羞愤难耐,那雷电交加可不就是他和他搞出来的吗?!亏得这厮还能说得心平气和,一脸坦然。   “如今狗妖已死,而且我与强良也不打算继续待在谷中,一股力量的衰败必定引来另一股力量的复苏,而此处正是白泽千年前所管辖的区域,所以……白泽的存在便是这股新的复苏的力量,这片区域被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重新覆盖,也就是只有当一切污秽被消除,才能被赋予新的生命。”   龠兹说着,突然闭上眼睛,帐篷外的世界皆在他脑海内呈现,他能感受这刺骨的风,冰冷的雪,以及人人提心吊胆的忧虑。   强良一脸复杂的看着龠兹,好像他从来不曾认识他一样,“你怎么知道?”   “我们是气候类祖巫,人间四季的变化与我们息息相关,只要调息闭目,就能看到这片区域的变化,以及感受到此处人们微弱的心声。”龠兹耐心的解释着,说完还略带疑惑的睨了强良一眼,“难道你不知道?”   “……”满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强良不甘心辩解道:“那我也没说不打算继续待在谷中!”   一股电流突然窜进鬼灯脑内,带着系统特有的咋咋呼呼的声音,“我刚刚跑回统圈查了一些资料,白泽确实是这场风雪的源头!虽说瑞雪兆丰年,不过这雪要是还这样不停的下下去,可就要成雪灾了!”   鬼灯闻言看了一眼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龠兹,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明天早上我的功力就可以恢复到六七层。”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于是两人非常默契的,在完全没有考虑强良方不方便的情况下,就决定了明天的计划。   下午鬼灯冒着风雪,再一次去了趟市集,虽然街道上空无一人,不过商人们的帐篷内还是分外热闹,他们有说有笑。虽然不少人唉声叹气,抱怨这邪乎的天气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却不乏有的人依旧欢声笑语,砍价还价,商量着为家里的老婆孩子添些御寒的新衣。   阿古朗的帐篷内强良正欢快的翻动着火炉里的烤红薯,一旁的木拓兰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瞧个不停。   “我说阿拓,你一黄花大闺女盯着我一大老爷们不停瞧个什么劲儿?我这脸上都快被你看出花了!”   强良终是抵挡不住这姑娘肆无忌惮的大眼睛,抬起头来与木拓兰对视一番。   “嗯,我还是觉得白泽哥哥长得美一些,就连躺在床上的那个哥哥也比你有气质多了,你说你天天跟他们呆在一起,怎么就没见你变得有气质一些呢?”   “……”强良黑脸翻动着火炉中的烤红薯,他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同木兰拓说话,没有气质怪我咯?难道气质能当饭吃吗(#‵′)?!难道躺在床上睡觉就叫有气质吗?!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屋里烤红薯,真是没出息。”   强良继续黑脸:“那我去外面烤红薯就有出息了吗?”   木兰拓看着他,颇为认真的比较了一番,道:“不,你就算去外面烤红薯也没有鬼灯哥哥有出息。”   强良┑( ̄Д  ̄)┍:这姑娘真是单纯得让人想骂娘呢!   回家的路上,系统沉默了半晌,终于跃跃欲试:“你不准备夸夸我吗?我可是为了你特意回去查资料的!”   “就算没有你我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鬼灯说着轻瞥了一眼一脸沮丧的系统,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颇为无奈道:“不过你的话增加了我的确信度,勉强算功过相抵。”   系统——(≧▽≦)/——:“你之前对我辣么冷淡,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人家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呢!真是好高兴,好羞涩惹≧﹏≦!”   “……”略微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鬼灯心里轻叹一口气,告诉自己对待小盆友要有耐心,不能着急。良久……他皱眉看向系统,怀疑道:“你确定在统圈真没被人揍过?!”   系统o( ̄ヘ ̄o):“……”   清你妹夫!   寂寂深夜,空谷幽暗,只有阵阵呼啸的晚风在夜空中肆意张狂。   包裹严实的小帐篷内有点点星火闪耀,地上的炉火烧得正旺,发出一阵阵暖和的红光,混着枯木碳火的清香,散发着草原上特有的干净清新的味道,偶尔有几簇跳跃的火星在空中相遇,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倒是给屋内平添了几分说不清明的安详气氛。   一张三米多长的大炕床被一张矮腿圆桌均匀分成两部分,鬼灯盘腿静坐在白泽身边,时不时翻动手上的书本。   有时看累了,便转眸看向一旁沉睡的白泽,轻捻一撮他的鬓发,放在手中轻轻玩弄。   好像这段时间,抚发的动作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轻捻着白泽柔软的鬓发,然后似享受般愉悦的轻眯眼角,仿佛这是一件让他很是放松惬意的事情。   “卧槽,你,你手放哪儿?!”强良压低声音低吼着,双手伸到被子里想要用力挣开腰上的束缚。   他因着男人暧昧的动作,激动得满脸通红,怒目看着眼前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沉的龠兹,咬牙切齿:“你,说的就是你!给劳资装什么睡!”   因为羞愤,呼吸间全是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全数喷涌在龠兹的脖颈,然而抱着他腰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依旧死死的抱着他,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看着男人假装正经的脸和胡作非为的手,强良心中委屈憋闷至极,仿佛又回到了石洞内被压迫虐待的时候。   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毫无缘由的对他施以强行,从来不问他是否愿意,从来就只顾自己的意愿,一直以来,他总是这样以自我的感受为中心,总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越想越觉得委屈,四个人一张床,就是料定他重伤初愈,且帐篷内人多眼杂,他应该不敢乱来,强良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准备睡觉,却不想这人简直是色/胆包天,精/虫上脑,其行为极其可耻!   看着一本正经,实则道貌岸然!   拼命掐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强良无泪痛哭,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的,看着清清瘦瘦的,力道却大得吓人,推也推不动,掐也不怕疼。   “别动,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安安静静的。”   经过强良一番不痛不痒的“折磨”,一直沉默装睡的龠兹突然低哑着嗓音,沉沉开口,话音中似带着浓重的疲惫与些微的哀求。   愣愣看着眼前长相俊美却依旧双眼紧闭的男人,微弱的烛火在他脸上渡上一层淡淡的暖光,平日里冷冽清淡的眉眼微皱着,高挺的鼻梁下,因伤苍白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似乎连在睡梦中,他也是痛苦挣扎着的。   刚刚那一句带着微微疲倦与无可奈何的话,似乎也只是男人糊涂的梦话而已。   待强良反应过来时,他的指尖已经轻轻扫过一双剑眉,停留在男人狭长的眼尾,惊愕的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失控的左手,强良一阵恍惚,他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是如此的厌恶眼前的男人,一直,从来都是……他以为……自己一直是害怕他的。   手腕上传来被人握住的感觉,迫不及待想要放下的手被龠兹握在半空中。   强良有一瞬的呆滞,惊恐的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顿时如受惊的小鹿,他手脚并用,拼命挣扎着,反抗着,想要挣脱男人的束缚。   “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吗?”男人狭长的眼眸如黑暗中的一把利剑,睁开的瞬间,锋芒毕露。   他静静盯着眼前因挣扎羞愤而面红耳赤,气喘嘘嘘的清秀容颜,眼中浓烈的欲/望一闪而逝。   良久……他似妥协般,终于无奈低叹一声,正视着强良惊恐不安的眼神,一字一句,认真道:“乖,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就让我安静的抱一会儿……好吗?”   说着他抽/出一只手轻轻掩上强良倔强的眉眼,满心忐忑,生怕怀中的人再次不依不饶的挣扎反抗。   那时,他才是又该举手无措了。   半晌,怀抱中传来安稳的呼吸声,这次怀里的人好像是真的安静下来,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覆在自己脸上,温暖而修长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道,感觉抚在自己眼睑上的手轻轻耷拉下去,缩在怀中一直熟睡的人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细细打量着眼前已经闭眼熟睡的男人,用眼神轻轻描绘着他的一眉一眼。   龠(yue)兹脸上的疲倦他不是没有看到,尽管他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可从他与鬼灯的对话中也依稀知道是因为自己。   说好的明天一早就动身其实还是有些勉强的,可他这人就是这样,从不愿欠人些什么,想来也是因为知道了白泽的情况才想要匆匆离开。   男人均匀的呼吸,亲昵的扑在自己的脸颊,抬眼便能看到他细腻的脖颈,以及弧线美好的下颚。   挣了挣腰上的束缚,发现这个男人就连真的睡着了手上的力道也毫不松懈,无奈的哀嚎一声,用眼神狠狠睨了一眼男人,强良心中无奈,奈何夜色渐深,他终是抵不过睡意来袭,沉沉睡了过去。   在他安然闭眼的一瞬,男人细长的双眸再次睁开,虽带着微微倦意,却还是清明至极,点点烛光暧昧,一双黑眸中微光流转,男人双臂微缩,如获至宝般紧抱着怀着熟睡的男子,所有惆怅思绪终化作了然一笑。   勾唇的那一瞬,所有风华都黯然失色,细长的眸子里,也只余良人一人一影而已。   烛光昏黄,鬼灯依旧端坐在白泽身边,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矮桌的另一边滚作一团的被子,黑眸中似有微光划过,被子下的两人明显的相拥而眠,抱成一团。   “啧啧啧,这两个人还真是纠缠百年,依旧不清不楚啊!”系统突然说话,听起来感慨万分。   “百年?”   “龠兹百年前就与强良交好,两人本是祖巫界一对人人羡慕的好基友,不知道后来怎么变成囚禁play了,两人的关系从此也变得尴尬暧昧,说不清白。”   “这也是你专门查阅资料才知道的?”鬼灯闻言瞥了系统一眼,眼中似有赞赏意味。   系统一脸傲娇:“不不不,这是祖巫风流野史中记载的,我几百年前就知道了!”   “呼——”一阵冷风划过,烛台上的蜡烛被鬼灯轻轻吹灭,他甚至懒得再看多看系统一眼。   “喂,鬼鬼,这么早就睡辣?!如此寂寞空虚的夜晚,陪伦家说说话嘛!”面对一言不发就放冷气的鬼灯,系统撒娇道。   “原本以为龠兹是个深柜攻,现在看来,指不定两人都是藏得巨深的深柜,只是傻强这家伙近年来才被迫揭露属性。”   被子里的鬼灯满足的抱着怀中人纤细的腰骨,看上去并没有听明白系统的话,他轻轻抬手将白泽肩膀处的被角掩好,半晌,突然幽幽抛出一句话来。   “我想……事情也许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复杂……他喜欢他不因为他喜欢男人,只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恰好是个男人”。   本以为鬼灯不会再搭理自己,却不想他竟然那么认真的否认了自己的脑洞,而且语气一本正经。   说实话系统有片刻的怔仲,一瞬间竟然有一种责备自己为何那么肤浅的懊恼,为腐而腐,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明智。   看着现学现卖抱着白泽安然入睡的鬼灯,系统突然间觉得有些莫名的压抑,忽略内心的波动,他清清嗓子调笑道:“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个臭小子,知道我把你造出来多不容易吗?!”   在系统感慨一番,准备转身的瞬间,只听得鬼灯冷冷道:“哦?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功能?”   “……”系统无语望天,作势擦干并不存在的泪水,满腔悲痛,“嘤嘤嘤,以前那个单纯的你呢?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呐……嘤嘤嘤,好悲伤……”   “算了,你滚吧——”   一双深沉漆黑的眼眸,紧紧印着怀中人如玉的面容,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白泽虽是昏睡不醒,体温却还是常人的温度,暖玉在怀,馨香醉人。   轻啜了一口白泽身上特殊的檀木清雅的味道,寒冷的冬夜,从未有过的温暖将鬼灯包裹的严严实实,直至心底最幽暗的地方。   ……   幽幽看着神清气爽与自己搭手往“烧饼”身上装储粮的龠兹,鬼灯心领神会,原来睡个“好觉”,果真有镇定提神,如沐春风的作用。   龠兹喂了“烧饼”一把干草,轻轻拍着它的头,声音清冷却并不薄情:“小毛驴,接下来可能要劳烦你了。”   “驴——”烧饼津津有味的嚼着嘴里的干草,抬起脑袋亲昵的蹭了蹭鬼灯的衣袖,铜铃大的驴眼扑闪扑闪,一看就是一条精/明能干的小毛驴。   睡眼惺忪的啃着早上阿古朗送来的烙饼,强良衣衫不整,一头顺毛贴着额头,看样子也不曾梳理,他蹲下来,一腿微缩,一腿大张着横亘在在帐门口,以一个非常拉风的姿势挡住了大半个帐门。   眯眼盯着一脸神清气爽,跟鬼灯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龠兹,强良硬是把嘴里软绵绵的烙饼咬得咯吱响。   天知道他此刻是多么仰天想捶胸顿足一番,恨自己昨夜竟然那么没出息的睡着了,而且早上还好死不活的,以一个非常伤面子的姿势,手脚并用的搭在龠兹身上,但他现在不能随心所欲的捶胸顿足。   因为……这太毁形象了!他的理想是做一枚安静的美男子,比如说鬼灯那样的┑( ̄Д  ̄)┍。   龠兹不知跟鬼灯说着什么,转过身去,才发现强良衣衫不整的蹲着帐门口,三步并两步走至正在努力啃烙饼的某人身边。   他冷着脸,看着身上衣衫单薄的人,厉声道:“这般不修边幅成何体统,还不赶快回去把衣服穿好!”   包着一嘴的烙饼,强良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就一脸冷意的男人,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委屈涌上心头,他沙哑着嗓音:   “劳资吃个烙饼,你都要怪我穿得不修边幅,你管得可真够宽的?!”   强良突然的暴躁让龠兹措手不及,他想伸手拉住他,向他解释:他只是怕他着凉……   可显然,他并不想听他的解释,怒气冲冲,转身的瞬间,身上的衣角扫过他傻傻愣在空中的手指,拂袖而去。   抱臂看着眼前一幕,鬼灯看戏不嫌热闹,一本正经的冷冷道:“昨晚上你强/迫他,他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大早上的你又何必去撩拨他?随他去不就好了,反正也冻不死。”   系统→_→:“果然不是自家人不心疼。”   龠兹站在原地,看着强良拂袖而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听着鬼灯的话又觉得尴尬不已。   他站在烧饼旁边,手里还拿着一把干草,喃喃自语,“我从不愿强/迫他……可是……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我也不知道……”   “驴——”可惜烧饼听不懂龠兹在说什么,他一心只想吃到他手里的干草,抬头亲昵的蹭蹭龠兹的衣袍,顺口将他手里的干草叼走。   看着砸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的小毛驴,龠兹无奈的扯了扯烧饼毛茸茸的长耳朵,语气有些酸涩,“若他也像你这般就好了,哄一哄,有吃的就不吵不闹,那该多好?”   彼时鬼灯抱着白泽,已经换好衣服的强良笑嘻嘻的和木拓兰说着告别话。   阿古朗满脸担忧和不舍,几番叮嘱孤零零站在一旁的龠兹,告诉他们此去风大雪大,千万要注意安全。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木拓兰拉着强良的衣袖,依依不舍。   “你不是总嫌我没气质吗,我还回来干嘛?”   “你,哼,你就是没气质!”木拓兰红着眼睛,跺着脚,压抑着哭腔,扯着强良的衣角不停的拽,“呜呜……那些不好听的话都是我瞎说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其实小哥哥你最有气质,我最喜欢你了,呜呜——你们能不能别走,走了就没人同我说话和我玩了!”   伸手将木拓兰的头发揉成一团糟,看着小姑娘哭得脏兮兮的小圆脸,强良低头不知道在木拓兰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逗得小姑娘破涕为笑,还频频抬头看向龠兹所站的方向,一脸娇羞。   “那,那一言为定!”木拓兰兴奋的伸出手指,要同强良拉钩约定,一旁的龠兹和鬼灯早已同阿古朗道别完,龠兹轻唤一声“走了”,三人一驴站在不远处茫茫大雪中静静等着他。   轻轻揉了揉木拓兰毛茸茸的小脑袋,强行忽视她约定起誓的小手,强良伸手将她倔强的小手放回兜里揣好,笑着同阿古朗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跑向龠兹所在的方向。   奔跑的路上有风,有雪,也有人,看着茫茫大雪中那三人静立的身影,强良无声轻笑,其实这样,也挺好……   “喂——,我是不会和你抢龠兹哥哥的——!”   “噗!”   闻声而炸的强良一个踉跄,狠狠摔在雪面上,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满脸羞愤的吐出一口雪渣,强良龇牙咧嘴,狠狠望向手捧成喇叭状,正笑得没心没肺的木拓兰,顿时觉得一口老血窝在心口。   身前脚步声渐近,他抬头怔怔望着朝自己伸出的手,一只纤细有力的手,强良面色潮红,羞愤难耐,却还是恨恨用力握住龠兹的手,一把站了起来。   盯着面前满脸局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小人儿,龠兹挪揶一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她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清你妹夫,劳资也不知道她在说啥!”涨红着脸甩开龠兹的搀扶,强良一脸挫败,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向鬼灯和小毛驴走去。   “那你在害羞什么?”龠兹淡淡的声音就在身后,听上甚是高兴,似乎很满意某人刚刚一脸羞涩的表情。   “我没害羞,那是冻红的……”   ……远别草原和帐篷,天气渐有缓和,风慢慢停了下来,天上飘的只有点点细小的雪花。   一路上强良牵着烧饼,就是不同龠兹讲话,两人夹在烧饼左右,可把它给压抑坏了,走路都不敢甩尾巴,生怕触犯了两位一言不合就放冷气的巫(污)男。   细密的汗珠浸在鬼灯额头,因为怀中还抱着一人,所以走起路来并不轻松。   原本苍白的薄唇因着奔波出汗而略显红晕,配着常年苍白得异常的皮肤,看起来竟有些病态的魅惑,原本冷峻又张扬的气质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   此地丛林处处,夜风习习,烟雾飘渺处似有灯火缭绕,若有似无的悠悠丝竹声,飘渺悠扬,好似怜人在秦淮河旁迂回低唱,勾起故人思乡的愁肠。   “雪。”   一声低低的男声轻诉,这声音温润清雅,却又比谁都让人熟悉挂念。   鬼灯不可置信的怔怔看着怀中依旧闭眼昏睡的男人,一双黑眸带着失而复得的兴奋,激动却压抑。   “好漂亮的雪——”   抬手轻轻抚过白泽温润的眼角眉梢,堪堪停在妖异的眼睑处,这是他们共同的印记。   鬼灯轻轻的回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温柔,深情,“是啊,好漂亮的雪……”   漂亮的雪落地即逝,就像说过的情话,你若当时没有听清,怕是再也听不清明了。   两个白泽!!!   薄雾渐起,稀疏的山林已渐渐消失无踪,四面八方,一眼望尽,只有丛丛茂密的竹林。   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林中晚风寂寥,竹叶唦唦,鬼灯仰首,静静打量着这一方被竹林隔绝的天地。   他薄唇紧抿,浓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放在白泽腰间的手紧了又紧,似乎要生生将白泽揉进身体。   这一方被竹林笼罩的天地中,唯有天际绯红的云霞,透过层层茂密的竹林,斜阳淡淡的余晖洒落在翠绿细长的竹叶上。   暖暖的金光中带着几分晚霞火红的颜色,晕染在熙攘的竹叶上,将原本翠绿的叶子生生印出了几分幽暗浓黑,一眼望去,只觉颜色压抑,叫人看得心生莫名凉意。   “这什么鬼地方,全是竹子?”强良说着,随手找了根竹子比了比。   即刻,他便吃惊的看着手中的竹子,震惊道:“啧啧啧,这玩意儿长得好生肥硕!我一只手竟也只是勉强握住,这特么吃什么长大的?!”   这林中的竹子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粗上一圈,倒不是什么稀罕品种,只是此地气息古怪,不同于别处,怕是这竹子如今长这么大,也是应地而异。   几番竹影摇曳,头顶那一方苍穹渐渐失去了鲜艳的颜色,不消片刻便被幽幽夜色取代。   鬼灯将白泽轻放,一手揽着他的腰身,双目冷然,警惕的看向四周。   晚风寂寥,一道高耸的黑影无声无息的靠近鬼灯身后,带着一阵阴风。   一只细长颤抖的手战战兢兢的搭上了白泽的肩头。   丝质的衣衫瞬间被抚起几道褶皱,淡淡的月华透过云层照在那只大手上,细长有力的指节,在银色月色下白得几近透明,带着几分阴森凉意。   “呼——”一口热气吹在白泽后颈,那黑影偷偷摸摸插进鬼白之间,似乎正在酝酿语气。   “你说……这竹子……是不是吃人肉长大的,腰身这般肥硕……”   一道诡异喑哑的嗓音在白泽身后响起,尖锐刺耳,颤颤巍巍,却又带着隐隐的旷朗。   “啪!”一记皮鞭毫不留情的抽/在那只惨白的大手上,瞬息间,白泽肩头的褶痕已被人无声无息的抚平,只余一人影哆哆嗦嗦的蹲在龠兹脚边。   宽大的臂膀蜜汁的颤抖着,瑟缩着,诱人的小嘴轻启,小心翼翼的对着手上的红痕轻轻吹着气,强良低低吐出几个字来:   “岂可修,真乃无毒不丈夫!”。   细致的耳廓轻轻颤动,这话一字不漏的被身边的男人听得清楚。   只见某冷傲肃穆的男子剑眉微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乘热打铁,见缝插针,当机立断的伸手将蹲在自己脚下的男子护住。   龠兹修长的五指,安抚似的揉了揉强良一头的呆毛,声音轻柔得像早春二月的春风,带着岭上野梅的清幽。   “此竹嗜血,专爱鲜美肥肉。”   龠兹说着,幽幽看向蹲在地上,一脸懵逼拉着他裤腿的强某人,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欲望。   他的眼神透过强良,好像在看一盘美味佳肴,而不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呆子,而且有意无意的舔了舔唇角。   像是为了印证龠兹所言并非空口白话,鬼灯轻托着白泽,一手快速从身旁竹叶尖细的叶峰划过。   “沙沙”枝叶摇晃,鲜红的血滴像上好的玛瑙,镶嵌在碧绿的叶尖,圆润透亮。   印着凉凉月色,正好将强良闻声而动,向此看来的一脸草泥马的表情印在血珠之中。   正待强良睁大眼睛想要看个清楚,却只见那滴印着强良惊恐表情的鲜红血珠,正慢慢融入那片竹叶之中,片刻便消失不见。   “……”强良盯着这片叶子,越发觉着,这叶子是越来越舒展开了,好像还特么变得更加鲜嫩了?!   鬼灯冷眼瞥了眼被吓住的强良,冷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冷淡,无情,“你最近,好像养得挺肥。”   “嗷——,老子不是肥肉,老子这是婴儿肥啊!岂可修!!”   不动声色的将蹲在地上,愤愤不平的人拉入怀中,龠兹轻声安抚着怀中在祖巫界号称胆子比天大的雷之祖巫,强良大大。   他两手环臂,将怀中人牢牢困住,眼里是罕见的愉悦笑意,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脊,声音如二月春风,陌上花开。   “莫怕,莫怕。”   这是他此生说过最温柔的话。   渐渐的,有风声渐起,雾色渐浓,茂密的竹叶相互摩挲着,抬头可见的那一方苍穹已是乌黑一片,只余一轮镰刀似的弯月,凉凉的照着竹林里的四人。   一道道竹枝浓密的阴影,带着扰人心绪的寂寥,冷冷清清的投射在地面,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夜凉如水,偶尔有凉风吹来,掀起鬼灯黑色的衣角,月光照在上面,印出一圈浅浅的光晕。   白泽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依旧长眠不醒,毛茸茸的脑袋就这样轻轻搭在鬼灯肩上,静默如斯,却又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即。   自那时一句梦寐之语后,白泽便再次昏睡过去,鬼灯甚至怀疑那些梦寐之语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那时白泽微微睁眼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的芳华都盛开在鬼灯的怀中。刹那之后,便是再次的……山河永寂。   幽暗的青石小道静静向远处延伸,绵延数里,像一条沉睡的黑龙,与浓浓夜色混在一起,直至不知尽头的更深处。   朦胧月色似一层银纱,笼罩着石板路上的四人。   鬼灯,龠兹,强良皆是一身暗色衣袍,唯独身畔那抹俊逸仙袂,眉眼妖艳之人身着一身白色衣衫,衣随风动,飘飘渺渺,风雅清贵至极。   那样一双妖艳眉目,不知何时占据了鬼灯的眼眸,好像一旦直视,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能从那人身上,挪开半寸目光。   泠泠月光从白泽面上渡过,印着他温润白皙的肌肤,泛着诱人的银光,白得像透明的琉璃珠,看起来虚幻飘渺,却又让人流连忘返,唯有握在手里的触感与温度,才让鬼灯感觉此刻怀中的人是真实的。   他目光紧紧锁住那一张熟悉得几乎可以印在心底的脸,漆黑的眸子里微光闪过,他看得分外仔细,甚至连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肌肤都不肯越过。   本就比常人黑亮的一双鬼眸越发显得幽深黑亮,带着分明的惊讶与探究。   一缕清幽月光扫过,正好停留在白泽的嘴角,粉嫩的薄唇泛着透明的月光,是健康的颜色,像樱桃般鲜嫩可口,直叫人忍不住一亲芳泽,尝一尝这一份特别的柔美香甜。   月光泠泠,他一身白衣通透,好似九天之上,误入凡间的修仙道人,说不出的风雅韵致,道不尽的举世无双。   完美,却陌生,恍若谪仙。   闭眼沉睡的白泽,鬼灯看到的只有温润清贵,恬淡如斯,谈何流连花间的风流韵事?   鬼灯凝眉看着怀中的白泽,眼里是从未见过的迷茫,幽深的黑瞳像一团黑雾缭绕,慢慢向眼眶处扩散开来。   圈在白泽腰间的手不自觉加紧了力道,印出几分衣褶的痕迹。鬼灯紧紧盯着怀中人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眉眼,细致的眉头越皱越深,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大相庭经?!   闭上眼睛的白泽温柔,俊逸,独具风雅韵味,好似画中走出的绝世仙人,眼睑处妖艳的红痕也只是整张脸的陪衬而已,一身的清贵高华。   而数百年来,鬼灯印象中的白泽,不是歌舞酒肆,便是香车美人,数不尽的风流招摇,道不尽的桃色绯闻。   邪魅却不失风度的面上,永远是一副世人皆醒我独醉的微醺样,那一双细长的眸子,好似潜藏了无数的桃花,叫那些怜人美女为之沉迷,不知勾了多少人的三魂七魄。   每当他认真些,仔细些,想要细细看清这双眸子时,白泽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轻轻抬头,双手交接在袖口,微微浅笑着,就这样静静看着鬼灯,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   一双桃花眼微眯着,带着醉人的笑意,那么纯粹,那么坦荡,却又好像蕴藏了无限风情,酝酿了满怀的情谊。   仿佛四月天里,盛开在春日枝头娇艳欲滴的桃花,璀璨又烂漫,带着无限美好的风情,悄悄盛开在早春的晨曦中。   那样纯粹又干净的眼神,现在想来,鬼灯却一直都不曾真正直视过。   每当他看着那样纯粹的白泽,对着他颔首微笑,他便总会因为一些不清不楚的原因,而无法平心静气,心无杂念的,去正视那样一双似乎蕴藏着无限希冀的目光。   所以……几百年来,他竟都断断续续,毫无遗漏的错过了,那些似乎潜藏着的,可怜的希冀,以及希冀过后,是否会有那双眸子的主人,浓浓的失望?   又或者,当时没看清明,是因为根本不敢看,不想看,又还是,终究没能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百年岁月中,究竟有多少醉人的风情,氤氲的目光都因视而不见而恍然错过,而那些年少时美好的希冀,或许终究成就了一段冤缘。   鬼灯抬首环顾四方,夜半如许,竹林幽幽,雾霭重重,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将那些想不清明的风月抛之脑后。   不过眨眼的光景,再次睁开眼的鬼灯,一双黑眸深邃无际,带着摄人的冷光,一如往常般冷漠,肃穆,而那些迷茫的眼神,早已被深深隐藏在黑瞳之下。   “呼——”“呼——”   一阵怪异的夜风带着让人浑身颤抖的凉意,拂过青石板上细碎的落叶,卷起一圈圈树叶,泛起一阵涟漪,冷风吹起白泽仙袂飘飘的衣角,白色的衣角在月色下翻飞,似要随风而去。   “什么味道?”强良嗅着空气中清雅沁脾的香味儿,忍不住享受般的闭上眼,吸□□般沉浸在这诱人的香味儿中。   花开的声音在夜色中幽幽响起,“噼啪,噼啪”,清脆好听。   龠兹不动声色的将强良划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谨惕的向四周看去,几乎是一瞬间,“噼啪”一声,花开的声音就在他脑海中响起。   火树银花不过是刹那芳景,何以想象这满林的竹花一瞬之间竞相开放是怎样的景致,不是一夜开放,而是一瞬之间竞相开放!   任是鬼灯百年来游历过不少国家,赏过各地的奇花异草,也远远不及眼前的景象来得震惊。   满林竹花芳菲,只是一瞬的光景,却许了世人醉人的芬芳。   竹子开花,短则一两年,长则几十上百年,白色的花朵小而精细,嫩黄的花蕊亭亭矗立,花瓣娇嫩,带着淡淡的清香,精致小巧,不堪一折。   不过,世间能看见竹子开花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幸看见这一花开盛世的景象,也都是避之不及,望而却步!   更有甚者还要回家烧香拜佛,祈祷上苍让自己忘记这一天,以免厄运来袭。   雪白的花瓣上飘来阵阵清幽的香味儿,是竹叶干净清新的味道,带着点儿类似金盏花的香味儿,花香清朗,氤氲而上,着实醉人得紧。   世人哪里想得到这般繁华的背后,又会是怎样的衰败荼蘼?   天边的那轮弯月不知何时升至竹林上方,月上中天,撒了满地的清晖。   朦胧夜色,花香醉人,一盏雕花方灯兀自悬空燃起,散着幽幽暖光,鬼灯抬眼望去,石道两边的竹林中竟纷纷亮起了一排同样的雕花灯笼,灯笼静立在半空中,带着淡黄色的光晕,像一颗颗悬空而立的黄金琉璃盏,璀璨而夺目。   强良刚从自己长胖了,而且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竹子吃掉的打击中缓过来,方才闻到花香,看到满林繁花盛放的景象,现如今又看到林中灯笼悬空而立,一时之间,好奇心被钓得老高,正要起身看个清楚。   “咦,为毛动不了?感觉自己被囚禁了!”内心疑惑着,强良抬眼,视线平行之处是男人性感的喉结,深黑色的衣领规规矩矩的包裹着一根纤细有力的脖颈。   他后知后觉,伸着鼻子在男人衣领处嗅了嗅,然后……半晌,他幽幽看着依旧抱着自己的男人,目光澄澈,神情镇定,完全没有想象之中的急躁,只是不动声色的哽咽了一下,语气微微压抑:   “你这一身,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听着这话,龠兹的脸上有强忍的动容和欣慰,他目光如炬,深深的看着依旧被圈在怀中的人,一脸深情,声音因感动而喑哑。   “你,你这是在怀恋以前的味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该洗澡了!”龠兹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强良不知何时抽出一只手,重重搭在龠兹肩膀,话说得语重心长,无比真诚。   “……”一番静默,龠兹只好默默放开怀中的人。   石板路上烟雾缭绕,远处隐约有灯光闪烁,一盏琉璃灯破空而出。   素手提灯,一袭青衣缓步而出,偶有竹叶颤抖,细嫩的叶子落在那人的肩头发梢,长靴款款,落脚处有竹叶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那人步履轻俏,丝质的青色外衫从竹叶细嫩的尖端悠悠擦过,不沾一片枝叶,身影绰约,风姿逍遥,一举一动优雅至极。   约摸可以看出,他在赏竹,约摸也可以看出,他是个身形清俊的骚年。   可这位骚年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三更半夜提着灯笼赏花,给附近滞留的行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唦唦”“唦唦”   “我看这地方邪乎的很,大半夜的提灯赏竹,莫不是个神经病吧!?”   一脸可惜的盯着前方那道模糊的人影,强良又啧啧道:“这人长得一定很俊,可惜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唉,天妒美男啊!”   那人由远及近,步履轻俏,从容至极,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的举动会对旁人造成多大的视觉伤害的自觉,虽然这视觉效果比较美,比较湿意!   视线紧紧锁住那道人影,鬼灯压制住内心越发旺盛的不安和忐忑,警惕的直觉告诉他,此人不简单!   可此刻鬼灯的精力似乎全部放在那人身上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那袭白衣似乎动了动手指,有渐渐苏醒的迹象。   “这么久没来现世,一出来就遇到了两个如此自带BGM的男银,真是每次都要害老子紧脏(张)一番!”   强良想着,不自觉的瞥了鬼灯一眼,可别人根本没空了他,只好悻悻转头朝石板路那头看去。   方才那男人的轮廓还有些模糊,但也看得出是个俊俏的男子,只是现在再转头一看,实在是把强良吓得够呛!   “卧槽,槽,这张脸好熟悉啊!”   鬼灯疑惑的瞥向强良,可强良此刻完全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根本没有空闲来解释什么。   他一时看向白泽,一时看向石板路尽头,一来一去,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转为惊恐,甚至不敢置信。   “他的眼睛非常人能比,不仅能在夜里视物,视力也是普通人的几倍,能看清数百里之外的事物。”龠兹倒是一脸淡然的解释着,好像早就习惯了强良这一惊一乍的作风了。   怪不得先前在昆仑虚死亡谷时,强良虽被龠兹囚禁在那黑黢黢的石洞中,却也能知道鬼灯的隐蔽之处,并且待白日里看见他时一点儿也不惊讶。   “两个白泽!”   一句话惊呆了所有人,鬼灯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你确定不是相似,而是两个?”   强良信誓旦旦,“我确定以及肯定!世间相似之人我看得多了,一眼便能看出异同。”   说着,他复而又看了一眼白泽,“可这个半夜赏竹的神经病,我竟看不出他与白泽的半点儿不同。”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鬼灯眉头紧锁,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身上的气息越发冷漠,直直看着身侧闭目沉睡的人。   “哦,对了。”强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重重拍了拍大腿,一脸终于找到突破的惊喜。   “他头发比较长!”   王之蔑视!   空气有片刻的沉寂,似乎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上,让鬼灯无法顺畅呼吸。   两个白泽是什么概念,鬼灯无从思及,此刻他只是深深觉得,自己对眼前的人了解甚少,似乎除了他名唤白泽,爱穿白衣,其他一无所知。   “我在那昆仑虚呆了数万年,也没听说过白泽上神有什么同胞兄弟?”龠兹一脸严肃,他虽不曾与白泽有过交际,却也听到过关于这位上神的不少传言。   听说这白泽上神容貌无双,一身清贵,俊逸逍遥,乃是天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而且辈分极高,从上古洪荒便脱身于天地间,转而修炼成人形,算起来,他比鬼灯可是要长上数百万岁。   “不过,传言白泽上神仙姿逍遥,百花丛中过,不沾一片叶,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可如今?”想着,龠兹看了眼白泽眼睑处妖艳的红痕,略微低眉沉思,心中困惑。   眉眼妖艳,邪魅无双,天生媚骨,却是与传言中的仙姿俊逸逍遥截然不同,反倒这眉眼间的张扬与招摇,他却是一眼,便看出来了。   到底是传言误人,道听途说不为实?还是,遭逢变故,得此巨变?不管如何,这其中缘由,怕是不甚简单。   再者,他乃电之祖巫,看人识相凭气韵,两人之间是否有电流火花,他一眼便知。   那夜在石洞中,他对强良“折磨”不休时,便注意到了暗处有两道奇怪的电流相互交串,电力之强不容小觑。   那时,他以为,只是不与相干的小动物,现在想来,那石洞中被他布满电网,除了被他囚禁的强良,哪会有什么小动物,只怕是这两人在暗处窥探。   一想到自己与强良某种不可言状的场景被人暗中窥探,纵是龠兹冷脸厚皮的“搞”习惯了,面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   “同胞兄弟?说不定是兄妹呢,哈哈哈!”   听着龠兹的话,强良说笑着转身,本想缓和这沉闷的气氛,却不想一转头看见鬼灯一脸吓人的冷漠,再转头,却看见龠兹侧着脸,似乎一脸羞涩,万年不变的呆板脸上竟有莫名可疑红云。   “……WTF!”看着面前两人摸不透的神态,强良很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悻悻转身,有种日了西班牙斗牛犬的淡淡忧桑。   他爹曾说过:三人行,切莫瞎逼逼,沉默才是显示内涵的王道!   果不其然,他还是没能发扬他爹伟大的格言……   一片竹叶从空中幽幽落下,似恋人动情温柔的轻抚,轻轻扫过鬼灯黑亮的发梢,慢慢悠悠,稳稳降落在白泽的肩头。   一条冷清青石板上,强良万分忐忑的盯着前方那道人影,空气寂静得压抑,却还残留着刚刚竹花盛放的荼蘼幽香,花香沁脾,熏得人有些昏沉的感觉。   三人皆默不作声,静静等候在冷冷清清的青石板路上,沉寂的空气中,强良因紧张得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一进一出,众人都听得甚是清明。   鬼灯冷冷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一双眸子却是黑到了极致,黑色的瞳孔似雾气般渐渐扩散,瞬间便占满了整个眼眶,漆黑一片,幽深无底,泛着森然冷光。   整个眼眶就像两汪黑色的汪洋,清清冷冷,透着摄人冷光,那眼睑处火红妖异的痕迹,像是要破眼而出!   白泽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鬼灯不曾知晓,事到如今,却也明明白白知道此番昏睡不醒,绝不单单只是因为被狗妖害得坠崖。作为洪荒时期,寓意润泽万物的上神,其功力不容小觑,如此长睡不醒,必还有其他原因!   况且,究竟是神似还是同一个人,现在还不能一语判定,强良方才都说了,头发不一样。   习惯性的轻撩了一撮白泽柔软的秀发,放在手心轻轻捻弄,入手的还是熟悉柔软的触感和温柔清浅的发香,同鬼灯这些日子来所触摸到的一模一样。   “……哼”垂眼看向靠着自己肩头熟睡的人,鬼灯面色苍白,薄唇紧抿,有些自嘲,什么时候,自己竟学会自欺欺人了?   是与不是,待看个清楚不就知晓答案了,何苦在内心一番自我催眠和挣扎,徒然失了往日杀伐果决的个性?!   鬼灯放下手中柔软清浅的秀发,抬起头来,静静注视着前方那一道模糊的人影,眼神已经变得无波无澜,只能看到一片汪洋深邃,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前方青石板路的终端,就连身边的人悄悄睁开了眼睛,鬼灯都不曾注意到……   一步,两步,三步……素手提灯,烛光摇曳,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   “咦?”一片白色的花瓣从天而降,落在强良的鼻尖儿。“花儿?”他轻捻着那片白色的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有熟悉的清幽好闻的味道。   “好多花儿……”   一朵,两朵,四五六七朵,簌簌落在众人的衣肩发梢,漫天的花雨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迷醉十里,好似一场大雪,下得惊心动魄,撩人眼帘。   不过片刻的时光,满林花开,满林花落,繁华一瞬,荼蘼一刹,任是鬼灯以往几百年的光景中也从未经历过这样极致的景象。   生到极致,死到极致,就像人的一生,从瓜瓜落地,朝气满满,到闭目安息,死气萦绕。时光那样快,快到让人在命运面前乱了步伐,失了方向,到最后,站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   想到此处,鬼灯瞳孔猛然炸裂,漆黑的一汪眼珠,似深海潮涌,朝四面八方迅速扩散,竟隐隐有了裂纹。   他痛苦的捂住胸口,眉头深皱,心中说不出的烦闷,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头,脑中思绪翻云覆雨,只恨自己怎么有如此恐怖的想法?   什么人生飞快,到死也无能为力,既然他能重活一世,就是逆天而行!如此一想,鬼灯眼神变得坚毅非常,有掌控一切的野心和欲望,森然冷光一闪而过,他想,此番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势必要将白泽的过去未来弄个一清二楚!   不过……果真只是睡过去了吧?   再次看了一眼白泽方才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方才眼里的坚毅和森然,在看向白泽的瞬间,便统统化作了满眼的温软绵柔。   漫天花雨依然下个不停,薄雾缭绕,头顶有荒寒月色,鬼灯不知,若是他视线再往下移一寸,便能看到怀中原本安谧恬静睡着的人,此刻正睁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怔怔望着他,眸中有星光闪烁,正满目期待的希冀着什么。   可抱住他的男子,终究还是没有再往下看一眼。   鬼灯微微仰首,头顶月色清冷,一片花雨落在他红色的眼睑处,恍惚间,他忽然想起,初次遇见白泽的情景。   他第一次遇见白泽,其实并不是在两国运动会的比赛场上,因着那个无聊的打赌而和白泽从此不打不相识,打了,便一直纠缠下去。   那个时候,他刚到地狱不久,白泽也还未到桃源乡,因为公务,他要去昆仑虚一趟,回来的途中途径一片松树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鬼灯遇见了白泽。   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偌大的雪松林,他寻了一处枝丫喝酒小憩,杯酒下肚,恍恍惚惚间,抬眼便看见一白衣男子从林间擦身飞过。   白衣胜雪,清贵俊逸,衣襟处绣有好看的绿色祥云纹,仙袂翻飞,那男子一头漆黑墨发,皮肤白净,眉目疏朗,尤其是一双眼睛,似蕴藏了万千星光,璀璨烂漫,亮得惊人。   那时鬼灯就想,世间竟有拥有如此眉眼之人,凭此清辉灼目的色相,但凡此人多情一些,便会风流一生,无牵无挂。   倘若此人生性寡淡无情,如此色相,必定也会因动情之时,伤及自身,无法全身而退。   这样想着,等鬼灯轻嘬一口小酒,不经意间再次抬眼看去,却不期然与这双眸子的主人四目相对。   那样星光璀璨,满是快活与希冀的眼睛,他从不曾见到过,无论是在地狱,还是在那孤苦潦倒的前世。   像他这样一个生来便孤苦伶仃,遭人唾弃,年仅七岁的少年时光更以活祭告终,从生到死,从来都是死气沉沉,哪曾看到过对生活的半点希望?   如今面对着这样一双星光璀璨满是希冀的眸子,免不了心中生出些苦痛愤懑,哪还能有好脸色与之相对。   加上那时他本就喝了些酒,目光自然也就不受拘束了些,与白泽四目相对时,便是一脸的逆天叛道和愤世嫉俗,只恨眼前的人为何如此容光灿烂,满脸普度众生的气韵。   冥冥众生,他何尝不是这众生中的一员,为何不见有佛曾普度过他?!   在他被乡民绑上以神之名命名的长木,准备以火生祭的时候,又有谁来可怜可怜他,谁来替他承受哪怕一丁点儿的疼痛?!   但凡佛祖心怀仁慈,便不会让他遭受这样的苦难,孤苦少年,以火生祭,烈火焚心,所有的所有,现在想来,竟是没有一个人对他心软过!   噬骨灼心之痛也不外乎如此,他临终前的怨恨终究还是招来了怨灵,但却也因此得以以鬼灯的身份行走在地狱间,冷眼旁观世人下地狱后所遭受的残忍酷刑,曾经他一度心理变态到以此为乐。   因此当时鬼灯只一眼便转移了视线,不想再多看些什么,免得糟心糟肺。   现在想来,却是记不清白泽当时看了他那副样子是个什么表情了。   ……   “咦,不见了?!”   “噗!”强良话音刚落,鬼灯只觉眼前一阵疾风刮过,生生将他从回忆中拖拽出来,风乱中一掌袭来,是他措手不及的力道。   掌风卷起一阵白色的花雨,招式迅猛,毫不留情的打在鬼灯胸口的位置,不致命,却痛彻心扉,连呼吸都犹如刀绞,一刀又一刀,慢慢刺在心口的位置,鲜血淋漓,恍惚中,只觉胸中一片血色,似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被一掌震退了好几步,鬼灯眼神充血,花雨纷乱,混乱中,只觉身边一道凉风闪过,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趁乱夺走了!   “这些痛楚,他曾一次又一次的为你承受,如今,你自然也该亲身体会一番了。”   清冷的声音跌入耳中,一人青衣傲然,一头柔软黑发长至腰间,长身玉立,悠悠转身,眸光凉凉的看着鬼灯,赫然长得与白泽一模一样,不过浑身的气息风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鬼灯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傻了一般,耳炙目裂,甚至无暇顾及胸口的伤势,脸上全然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白泽究竟承受了什么?   这话说得虽含糊,却让鬼灯心中升起一股极其惶恐不安的预感,他慌不择已的想要唤醒身边的人问个究竟,可触手而及的,只是冷冷的空气,和细碎的花瓣,而身边的人,早已在他惊乱中消失不见!   清冷青石板路上,鬼灯孤单矗立,夜风凉凉,吹起他耳旁的鬓发,恍惚间模糊了视线,震惊之下他嗫嚅片刻,终究,他再也找不到白泽的身影,终究,他只能无助放下抬起的手,失落垂在身侧,背影萧瑟。   “好,好快的速度!”强良看着眼前与白泽长得一般模样的少年,惊得目瞪口呆,方才他还在数里之外,眨眼的功夫竟然就抢走了白泽,还打伤了鬼灯?!   偷偷拉过龠兹当挡箭牌,强良微微瞥眼看去,却发现这与白泽长得一般模样的少年浑身气质沉稳,眉目间冷如刀霜,丝毫没有白泽眉目间的温柔亲近,反倒是老练沉稳不少,着实算不上是同一人。   “人呢?”鬼灯冷冷看着少年,嗓音因压抑着怒火而显得有些低哑,眸光冷如深渊寒冰。   “自然是去了好去处,难不成还要跟着你东奔西走,再受折磨?!”青衣少年语气冷淡,满口的质问谴责,却不难听出出口的话处处护着白泽,毫不避讳。   “……”质问的话卡在喉咙,鬼灯一厢沉默,心中苦痛难耐,嗫嚅半晌,卡在喉间的话却是再也吐不出来。   眼见鬼灯无话可说,满脸痛苦自责,青衣少年这才眉目高挑,有种赢了话头的傲娇,面上颇有些得意,傲然转身,语气依旧冷淡。   “要不是白泽哀求,岂会放你们进去!”说着便甩了甩衣袖,率先提灯朝前走去,幽幽青石板,少年一身青衣傲然,“哼,跟我来吧……”   话闭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脚步极缓极缓,一步作两步,像是有意放慢速度。   鬼灯跟在青衣少年身后,一步一挪,途中花雨依旧,月色荒寒,白色的竹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眼角眉梢,空气间有清冷幽香,如岭上二月桃花盛放,似白泽身上的好闻味道。   行人无声,一场竹花雨落了满地的青石板路,冷冷清清,荼蘼花香。   强良亦步亦趋的跟在鬼灯身后,故意与龠兹拉开了几步的距离,不过片刻他便后悔了,身后那道灼灼的视线,几欲把他背后的衣服都烧穿了好吗?!   啊!岂可修!龠兹这个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大变态!   龠兹强烈的视线逼得强良不得不目不斜视的往前看,生怕一个眼神就与他相撞。走在前面的鬼灯因是刚刚受了少年偷袭的一掌,脚步微微有些踉跄。   强良看着鬼灯满身失落的背影,心中同情的同时,对走在最前面的青衣少年也是恨得咬牙切齿,鬼灯对白泽的用心,他看得最是清楚明白!   那日在死亡谷,漫天飞雪,冒着及膝深的大雪,鬼灯独自在雪地里刨坑,竟只是为了白泽耳朵上遗失的一个小小耳坠!心思细腻天地可见,用情之深日月可证,这是多大的爱恨情谊啊!   强良自我感动着,连着看向鬼灯的目光也变得慈爱温柔,多么可怜的孩纸,自己的爱人被人卑鄙无耻的偷袭抢跑了,自己身受重伤,背影忧伤踉跄,却还要忍痛跟在鄙人身后寻找丢失的爱人。   呜呜呜——,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作势擦掉并不存在的泪水,强良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忧桑,“太他妈感人了!”   “……”青衣少年的脚步陡然顿了顿,满脸黑线,眼角微抽,他微微瞥眼向后看去,眸光里满是惊悚和嫌弃,似在震惊世间竟有如此脑洞奇大之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这是因为被我猜中想法,所以恼羞成怒了?!啊啊啊,强某人一脸真相大白的了然,果不其然,这傲娇骚年果然暗恋白泽,所以才要从鬼灯身边抢走他!   “哪里来的傻逼?”青衣少年刚刚起步的腿不受控制的放了下去,他愤愤转身,伸手指向还在歪歪的强良,清冷的眉目间有些戾气,语气冷淡间夹杂着火爆,“喂!你再多想一句,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我擦,我擦我擦我擦!”不敢置信的看着骚年指手画脚愤愤不平的样子,强良眼中精光毕露,隐约有些激动,“你竟然能读懂我的想法?!”   少年傲气抬头,鼻孔出气,王之蔑视的看着一脸崇拜的强良,“是又如何,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虽然不明白为何强良这么快对他改变态度,明明刚刚还指责他是搅屎棍,现在立马就变得满脸崇拜了。   青衣少年心中微微纳闷,这家伙莫不是嗑了什么丧心病狂的药了吧?   “高手,高手你能教教我吗?”强良屁颠屁颠儿的越过鬼灯,几步走到少年面前,一脸的盲目崇拜,“你这读心术好腻害啊!”   双手叉在腰间,少年依旧是王之蔑视,傲气开口道:“我这是天生的,绝不外传,哼!”   语毕抬手放在下颚摩挲了片刻,意味深沉道:“你若真心想学,也不是不可以。”   强良呼吸微紧,满目期待的望着少年,目光灼灼,身体因紧张兴奋有些微微发抖。   “回去重新投个抬吧。”少年盯着强良,语气诚恳无比,眸光幽幽,眼里一片挪掖戏谑。   “哦,是吗?”   强良听完居然没有立刻爆怒,只是看着少年微微发笑,笑得灿烂异常,他幽幽转身看向鬼灯,“兄弟,把你的棒槌借我用一用。”   好久不见!   ……   月色清冷,强良内心更清冷,鬼灯意料之中的没把狼牙棒借他一用,当然他也只是怒极攻心,想要吓唬吓唬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骚年而已。   鬼灯心情不好,不想搭理自己,强良非常理解。可龠兹这个搅屎棍不给面子就算了,还特么横插一脚作什!   想着刚刚那货突然当着青衣少年的面,一把搂住他的腰,冷不丁来一句“对不起,我家内人脑子不好”。强良瞬间就气得老脸羞涩,腿抖不止了好吗!   他才是内人,他全家都是内人,老子跟你有半根香蕉的关系!   ……   漫天星光璀璨,浩瀚星河之中,一轮弯月高挂,月光清浅,幽幽竹林之中,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曲折蜿蜒,绵延数里。   石道两旁悬空而立的符文方灯雕刻精美,烛火摇曳,暖光融融,静静幽幽立在一旁,两边的竹林,绿竹葱翠,落花纷扬,林间有清幽花香沁鼻。   若是忽略每个人身上或沉闷冷漠或古怪压抑的诡异气息,此地着实算得上是个喝酒谈情,床上明月光,床下鞋两双的好地方(嘿嘿嘿,君在上,我在下!)。   半个时辰的磨蹭,已然走到了古老石板路的尽头,面对眼前一片黑压压的竹林,青衣少年终于不情不愿的停下了脚步。   他轻轻抬起手中的琉璃灯,转身看向鬼灯,褐色的眸子里装满是执拗与不甘,似是在懊恼这石板路怎的这般快就走完了,眉宇之间懊恼的神色毫不掩饰,盯着鬼灯直直道: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罢。”说罢便自顾提灯离去。   “……这,这已经走到尽头了,前面黑不溜秋的一片,他是怎么带路的?”强良抬手放在眼前,作势向四周看了看,乌漆抹黑的一片,稚嫩的娃娃脸上掩不住的嫌弃。   石道尽头是一片黑森森的竹林,只余两盏微弱的雕花符文方灯,孤孤单单的静立在半空中,灯火摇曳。   青衣少年转身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干巴巴的话,等着!   月上中天,清浅的月光照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映出石缝里暗绿色的苔藓,是鲜少有人来过的迹象。   “唰唰”“唰唰”前方挡住道路的竹林忽然发出簌簌的声响,数千根竹子相互摩擦着,发出枝叶碰撞的声音,隐隐有被强行分开的迹象。   “噼啪”一声巨响,黑暗中,一道蓝色的光束破空而出,穿透前方郁郁葱葱的竹林,惊起一群夜宿的飞鸟,伴随一股强烈又霸道的力量,蓝光照射之处横亘数里,杂草不生。   那些茂密的竹子像是被施了法般,长了脚似的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瞬息之间,偌大的空地只余空中落下的些许翠绿的叶子。   “我的天呐!这地方居然藏了个飞阁小楼!”   看着幽幽竹林后显现的一幢精巧阁楼,强良双目震惊,神色激动,想他在那穷乡僻壤的大峡谷呆了数万年,后来又被龠兹那货囚禁在石洞里上千年,讲真,他特么从来没出门见过世面好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啊,这样好的地方……他能进去蹭一蹭也是极好的!   强良兴高采烈的朝二楼阁楼处望去,清亮的眸子里有精光划过,他身子微微一顿,眨眼便恢复寻常,那灯火阑珊处花影重重,似有良人等候……   眼前这栋精巧的阁楼大概有十来米高,共有三层,二楼处有一方悬空阳台,月色清浅,正好照在二楼阳台与室内的竹木推门上。   推门上只裹了一层薄薄的窗布,凉凉月色映在上面,隐约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月影重重,若隐若现,大约只有某些视力非常的人,才能一眼看清里面的模糊的身影。   看着眼前的建筑龠兹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与赞赏,一双平静的黑眸微微眯着,似有流光划过,一眨眼,便又恢复了往常清冷的模样。   他微微跨出几步,本想同第一次走出死亡谷,没见过什么世面,目前正激动得按住青衣少年的肩膀摇晃个不停的强良小仙女,说些什么来着。   一步跨出,途径鬼灯身旁时,却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二楼阁楼处树影重重的地方。随着鬼灯的视线往上看去,龠兹双目微滞,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方才距离甚远,他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并不曾留意,二楼露天阳台处竟栽了两株绯色红樱。   不过,只是两株红樱而已,龠兹不以为然,认为鬼灯何须如此模样?他有些好奇,眼角微微瞥向鬼灯,却发现他竟浑然不知,只是目光依旧执着,呼吸略有急促,有些微不可闻的紧张。   一汪黑眸深邃无比,似有波光荡漾,好像看见了什么让他无法挪开半寸目光的东西。   龠兹微微疑惑,抬头凝眸,却只见远处二楼阁楼处,糊纸竹木推门上,印出一道浅浅的人影,红樱摇曳,重重花影映在薄纸糊成的木门上,一眼望去,就像那人在花下端坐。   大约可以想象,那人一头柔软的秀发规规矩矩耳根,身形清瘦,举止儒雅,素手饮茶,就算隔着一扇门,也约摸能看出是个俊逸清雅的男子。   龠兹看了片刻,发现那阁楼内的男子总是有意无意的伸手抚摸自己右耳耳垂,似在怀念什么,温柔缱眷,素手留香,其中情深几许,无人能知。   青衣少年站在一旁,冷眼注视着鬼灯的一举一动,他抬头看了眼阁楼处的那扇暗影,清冽的眸子闪过一丝暗沉,心中有无法言说的沉重压抑。   “随我来吧。”少年眸光一转,不再去看鬼灯,双手紧紧背在后背,慢条斯理的朝阁楼走去,身影竟有些孤单萧瑟,宽大的袖摆随风飘摇,遮住了他紧紧握住,青筋毕现的拳头。   强良撒丫子跟在青衣少年身后,稚嫩的包子脸上一片欢喜,要知道,有时候眼睛太好也不是个好事,看见一些人,一些事,不到适当的时宜不能随便出口,以免弄僵了气氛,只能自己憋在心里,任他千挠百抓也要忍着!   不过,他性子向来爽朗,不关自己的事也不想插手太多,这一路走来,鬼灯对白泽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抢也没有用,他坐等发糖便好。   “骚年,话说你们这儿都有什么特色菜啊!”强良快步走至青衣少年身边,一脸兴高采烈,笑得没心没肺,似饿了八百年的馋样儿。   少年脚步顿了顿,一双清冽的眸子上上下下将强良扫了个遍,想着眼前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难道他看不出他现在心情很是不明朗,不想与人攀谈吗?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画风清奇之人!   他盯着强良嫩白的包子小脸,有些怀疑这人的真实年龄,“大叔,我们这儿最有名的菜……”   少年说着,目光澄澄,只是强良怎么看,都觉着这眼神有些不怀好意啊,喉咙一番滑动,莫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忽然有些不想知道菜名儿了。   “烤肥猪。”   少年阴阴说着,似乎还回味无穷,盯着强良的神色也越发变了味道,“这烤肥猪可是讲究了,要选上好的优质肥猪,洗净蘸料,放在烤架上大火烤上二个时辰,不时翻烤刷料,待猪皮炸开,外表酥脆金黄,吃起来油而不腻,回味无穷!”   “……呵呵,不好意思,我吃素!”一脸遗憾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强良皮笑肉不笑,大步流星的向前跑去,途中还不忘朝少年笑了笑,眸光炯炯,深不可测。   一步还未迈开,只听得天上一声炸雷,青衣少年震惊之余瞬间黑脸,原本戏谑的表情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立马作势起飞。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炸雷以迅雷不及掩耳正势,直接劈在了半空中,好巧不巧,少年刚刚起飞,恰好是这几人中位置最高的一。   “咳——咳”少年一身青衣狼狈,一头柔顺的黑发被烧得有些卷翘发烫,几缕碎发搭在额前,一张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俊脸上,这才有了些弱冠少年鲜活明朗的表情,比如说一张俊脸扭曲绯红,气得原地跳脚,冷冽的眸子看上去更是冷冽了呢!   “哈哈哈哈哈”强良看着少年愤怒又娇羞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刚刚那一道炸雷其实雷声大威力小,伤不了什么人的。   只是这一行人的气氛太过压抑,作为一个性子欢脱,正经不过三秒的人来说,实在是让他憋闷得紧,加之这骚年明明一副稚嫩模样,却偏要装作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哪哪儿都是一张冷脸,着实不讨人喜欢,如今这气得跳脚的样子,却是可爱顺眼多了。   “你找死!”少年看着强良哈哈大笑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瞥眼看向一旁冷眼旁观的鬼灯,心中更是郁闷,却是如何都不想在这人面前丢了气势,平时冷峻肃然的一张嫩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小小骚年,没事儿叫什么大叔啊,我这么年轻俊俏,当你一声哥哥还是担待得起的!”强良看着少年,只觉有某人投来一丝挪揶的笑意,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莫名老脸一红,悻悻转身,背对着龠兹大步流星朝阁楼走去。   ……   阁楼装修清雅大方,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却也风流儒雅,不失大气。强良蹲在自己的房间,一把捂住绯红的耳朵,口中碎碎念道:“老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他不就看了我一眼,我特么竟然羞涩了!”   “果然肉/体关系要不得啊!特别是我与龠兹这种非法囚禁的肉/体play!”良某人微微拉开一条门缝,眯眼看着门外的情况,呃,似乎比他想象中来得平静。   要知道他们现在住的是二楼啊,岂可修,与白泽住在同一层!那竹林被劈开的一瞬他就注意到了这幢阁楼,以及二楼阳台处白泽的身影了好吗!之所以表现得大惊小怪,是因为他真的没见过世面啊!   “咚——咚”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黑影从强良门前走过,步伐从容冷淡,看着鬼灯幽幽的背影,强良眉头深皱,不该啊!   是个人现在都该知道竹林里突然消失的白泽在这里,更何况鬼灯不知与那青衣少年说了些什么,现在才来!   况且以鬼灯的细微谨慎,他不可能不知道他隔壁房间就是白泽啊!!!   “唰”的一声,强良隔壁的隔壁的房门被拉开,“我擦!”只见强某人捂住脑袋,似乎悲痛万分,天知道他此刻多想飞奔出去,一把拉住鬼灯的手,大声告诉他,   “哥们你开错门了,你前面那间房才是白泽的房间啊!”   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吗!”为什么还要分居?!   然并卵,鬼灯毫无停顿的进房关门,只余某人失望的垂下头颅,卡在门缝间。   良久,只听得一声似经历过尽千帆,苍白无力的声音在走廊内响起,“人生啊……”   “咦?白色的袜子?”低头看着地板,一双白色的袜子落在自己眼前,强良嗅了嗅,嗯,是熟悉的味道。   “你还要趴在门缝里多久?”龠兹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伸手抬起强良无力下垂的的脑袋,拇指放在他下颚轻轻摩擦,看着面前一副受到惊吓,双目呆滞的稚嫩童颜,他轻轻吐出一个字,语气带着微微戏谑,“嗯?”   不轻不重的一个“嗯?”字似挠在了强良胸口,他老脸一红,别头避开龠兹的轻挑,狠狠剜了他一眼,带着鼻音含糊道:“要你管!”   本是愤愤不平的一句话被强良说得糯软又好听,龠兹身形微微一顿,眼中一丝精光闪过,他喉咙紧了紧,声音略微低哑,却没有伸手再挑逗依旧卡在门缝里的某人。   “别人的闲事,你还是少管为好。”龠兹凉凉开口,不带任何情绪,半晌,没有任何回应,他垂眸看着依旧卡在门缝里,某人默不作声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将要开口的凉凉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半晌,终究还是无奈的软下声音来。   “你这人素来偏执,表面放得很开,实则心思敏感,总是装作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没心没肺的样子。”   龠兹说着,揉了揉强良毛茸茸的脑袋,感慨道:“可一旦你把一些人当做盆友,就会把他们放在心里,事事操心。”   “唉,你这毛病,我也不知是好是坏,还好我时时待在你身边,防着你钻进死胡同里,一个人耍闷脾气。”   “……我哪有事事操心!”强良幽幽抬起头来,不甘心反驳,他明明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被这货说得像个小孩子呢?还有这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又想耍流氓?!   “哦?既然你不想事事操心,那不如只操心操心我俩的事好了。”龠兹看着强良,墨一般的眸子深邃无边,带着微微挪掖和几分似真似假的认真。   “唰”的一声起身关门,强良两颊微红,满脸羞涩,瞪向龠兹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似蕴含了无限娇羞,“呸,去你妈的瞎操心,老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还真是越来小孩子心性了。”被眼前人突如其来的炸毛吓得惊呆在原地,龠兹无奈伸手揉了揉眼眶,头疼道:“那可有半根香蕉的关系?”   “滚,给老子滚!”一直拖鞋被隔空扔出,推门瞬间又被紧紧拉上,龠兹看着手上那只拖鞋,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唇角微抿,竟有些挪揶宠溺的笑意。   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这人刚刚受了气,一时半会儿怕是没工夫去想别人家的烦心事,反倒是从那胡同坑里跳出来了。   “哟,什么事儿闹这么大别扭,竟把你关在门外了?”青衣少年不知何时冒出,靠在强良的门框前,一口风凉话。   “无事。”龠兹幽幽看了青衣少年一眼,语气淡淡,这货分明就是想报刚刚那一道炸雷之仇。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出来,咱们来商讨商讨你那股子风月事儿!”少年站着说话不腰疼,隔着一扇门,语气诚恳,却不难听出里面的幸灾乐祸。   “呸,谁跟他夫妻,你丫少瞎说!”   听着房内传出的爆呵声,少年转身看向龠兹,眼里报复意味不言而喻,“之前他可说了,你是他内人,况且你当时不也没否认吗!”   他早看出这两人有一腿儿了,门内那货不动声色的给他吃了个炸雷,这份大礼他不还,还好意思做人吗?!   “整体只知道装深沉的小屁孩,你跟白泽什么关系,你懂个屁啊!!!”   走廊外顿时鸦雀无声,龠兹看着少年突然变冷的神色,顿时只觉脑仁生疼,这事儿似乎有点儿没完没了了?   说完这话强良就后悔了,这骚年每次提到白泽就一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苦瓜脸,如今门外鸦雀无声,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一盏茶的时间快过去了,强良靠在墙壁上,耳朵贴墙,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门外龠兹双手抱臂,幽幽凉凉的注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以防发生不必要的“血案”。   “咚——咚”走廊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人嗓音清润,白衣胜雪,俊逸儒雅,“洛儿,快过来。”   少年目光澄澄的看着不远处的白泽,眼中泪光闪闪,活脱脱一副受欺负了的可怜样子。   “唰——唰”两扇门扉被齐齐拉开,强良一步跨出,呆呆站在走廊上,看着眼前白衣素雅的男子,一脸的惊艳。   “你醒着的样子可比睡着的时候好看多了!”   “呸,你个肤浅的登徒子,我师父自然是无上好看的!”青衣少年满眼不屑的看向强良,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只有在这时,他脸上才流露出一些弱冠少年该有的张扬与朝气。   “就你那般稚嫩童颜,怎可与我……”话说一半,截然而止,少年睁大双眸,满目震惊的看着门口的一袭黑衣,嗫嚅半晌,硬是没吐出到嘴边的话。   白泽闻言,微微转头,与门口那人静静对视,幽深的黑眸似一汪深邃无际的海洋,里头波光闪烁,眸光莹莹。   白泽微微勾唇一笑,一如第一次遇见时那样灿烂纯粹,如二月岭上含苞盛放的山桃花,带着微微清冷桃花涩,他抬眸看向鬼灯,眼里一片清明。   他说:“好久不见”   这,这真是吃醋了吧!!!   鬼灯不说话,只默默看着眼前相距不到半米的人,黑色的眸子里微光闪动,里面倒映着白泽的模样。   良久,他薄唇微勾,笑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模式化的对白,却并不苍白,鬼灯酝酿许久,终于也只说得出这句话来。   “算上之前的日子,只数月未见。”白泽静静说着,语气平静。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鬼灯,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笑,弯成月牙状“不过,我却觉得与你隔了数万年之久,还真是奇怪。”   眼前的人影似乎有些恍惚,鬼灯记忆中那个白雪皑皑的树林里,那人擦身而过,也是这般回过头来,朝自己微微一笑。   笑容清浅,眉眼温润好看,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绝色。   想着自己死后重生,理论上确实与白泽相隔了数万年,鬼灯略微有些苍凉,看着挺身挡在白泽眼前的青衣少年,他自然错开话题,“他?”   少年眉头微皱,紧紧盯着鬼灯,说不清什么表情,反正一如既往的不友好就是了。   “他是我数万年前,在昆仑虚下捡的一个便宜徒儿。”白泽说着,温柔的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我叫白洛。”少年不情不愿。   “白洛?!”强良惊讶的看向少年,“这名字一听就是你师父给你取的!”   少年垂下眸子,不说话。   “洛儿从小孤苦。”白泽轻轻将手搭在白洛肩上,似安慰般拍了拍。   鬼灯冷冷看着这一幕,黑眸幽幽,“想不到白泽上神竟如此仁慈厚爱,倒是让本鬼神不得不刮目相看。”   强良:这浓浓的酸醋味儿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沉默寡言,说好的高冷淡漠呢!!!   强良看向白洛,干笑:“本就是泽备天下的上神,有点同情心也是应该的,呵呵呵。”   说罢,他垂下头轻轻嘀咕,“这天底下孤苦伶仃的人何其多,你怎么就偏偏救下这么个不讨喜的?”   白洛离强良并不远,加上他本来听力甚好,随便一听便知道强良在说什么。   只是这次他并没和强良顶嘴,只带着一双温怒的眸子,惊讶的看了强良一眼,复而又低低垂下头去,有些落寞。   白泽摇摇头,并不多说,只眸光微瞥,看向鬼灯站立的地方。   一行人颇为尴尬的站在一处,龠兹硬着头皮,一语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天色已晚,我们……”   “碰!”话未说完,鬼灯唰的一下拉上门,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响亮。   强良:这,这真是吃醋了吧!!!   众人风中凌乱。   白泽微微有些呆滞,站在鬼灯门前僵持了片刻,直到白洛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师父……”   “嗯,你们也去休息吧。”白泽这才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强良与龠兹,道了声晚安,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强良看着白泽的背影:这脚步似乎有些虚浮啊?莫不是也被惊到了?   直到白泽轻轻关上房门,强良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房,无意间却瞟到白洛依旧站在走廊里,顿时心中松下的弦又紧蹦起来。   “喂,小鬼,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跟着你师父?!”   “你……”白洛转头瞪向强良,惊怒之余,耳朵一片绯红,“哼!”   看着白洛愤愤转身下楼的身影,强良摸了摸鼻子,这一个两个,今天都吃炸药包了?   “喂喂喂,你跟着我干什么?!!!”强良走了几步,猛地一回头,发现竟然有一货紧紧跟着他!   “哦,走错了。”   被发现的龠兹同学异常淡定,转身几步就走进了隔壁的房间,拉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不好意思的。   关上门的龠兹同学自我反省,这段时间天天跟这堆人待在一起,似乎自己的脸皮也变厚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强良刚刚气得跳脚的表情,以及鬼灯那一声清脆的关门声,龠兹无声一笑,自言自语,“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一杯茶下肚,强良关灯上床,闭眼准备入睡。   一个时辰过去了,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半晌,有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   顶着一头鸡窝,强良呆呆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几秒,片刻后,“靠!”   “奇葩队友,毁我清白,乱我心怀!”强良痛苦哀嚎,捡了两块点心塞进嘴巴,吃完又回味了半刻,一时半会儿,睡意全无。   房外依旧灯火通明,强良轻手轻脚,在门外晃荡,想着二楼有个露天阳台,不如去透透气好了。   阳台月色清浅,有微风拂过发梢,带着樱花清雅沁脾的淡淡香味儿,清凉舒爽。   现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白天依旧有些燥热,晚上却是温良舒爽多了,强良伸了伸懒腰,顿时觉得整个人清醒爽朗多了,   一轮圆圆的月亮高挂天边,繁星璀璨,丝丝缕缕的月光照在阳台上,透过强良的身体,照在身旁的樱花树上。   花色绯红,月色淡雅,偶有花瓣飘落,随风起舞,飘至漫天边际。   强良在樱花树下站了半晌,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想转身的一瞬间,透过重重枝丫,他竟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一看就是在这里坐了很久的人!!!!!   强良:瞎了我这双明亮水润的卡姿兰大眼睛。   强良尴尬上前,与那人相视一笑。   这方空地颇大,还摆了个茶座,两旁红樱摇曳,灯光烂漫,斯人如玉,暖香扑鼻,着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可这好地方着实不该轮到他来啊!强良四十五度仰望星空,有股儿淡淡的忧桑。   强良:腿贱!   强良倒也不作拘束,几步上前,走到茶几旁一屁股坐下。   “今晚月色很好啊,如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你……怎么不去睡觉?”   白泽笑了笑,并不作答,只是白花花的一张俊脸,几欲闪瞎了强良水润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   强良:鬼灯,我有罪。   两人默默不语,喝了半壶酒,半晌,强良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情绪也慢慢松懈下来,看着漫天星河璀璨,眼神迷离,微微有些醉意。   月色撩人,悠哉悠哉。   白泽放下茶杯,背对着月光,幽幽看向强良,一双浅色的眸子里看不任何情绪,他说:“我昏睡那会,鬼灯他……”   “鬼灯他对你好极了!”   白泽一句话没问完,强良迫不及待,提起这事儿就满脸兴奋。   “你知道吗,你从悬崖上掉下来那会儿,他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就有察觉,火急火燎的跑过去接你,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接住了!要知道那可是百丈悬崖啊,他把地都给震碎了!!!”   白泽:“他真的……”   强良:“还有还有,你昏睡那段时间,鬼灯天天寸步不离的照顾你,吃饭守着你,看书守着你,连睡觉都搂着你!”   白泽尴尬摸了摸耳垂:“我……”   强良:“你那耳坠也是鬼灯冒着大雪给你找回来的!你昏睡之后天就变了,漫天飞雪整天下个不停,鬼灯发现你耳坠丢了之后连夜冒着及膝深的大雪去山谷找了半夜,衣衫都湿透结冰了!”   “我劝他不要心急,明日再找,可他非是不听呢!”   白泽:……这半壶酒似乎根本没有喝的必要。   房内静坐的鬼灯,“阿嚏!”,似乎有人在夸我?   强良盯着白泽微微泛红的耳朵看了半晌,“咦,那货没有把耳坠还给你?”   白泽:“嗯”   强良一拍大腿,一脸被我猜到的嘚瑟样。   “我就知道那货还留了一手,你那耳坠一看就是贴身佩戴的东西,他花了那么大的精力给你寻回来,肯定留着日后找你的借口!!!”   白泽:……   半晌,白泽将剩下的半壶酒喝了个干净,月上中天,他脸上有微微迷离之意,一双淡色的眸子却是清醒至极。   “从你口中听出,他……倒是待我不薄。”白泽呼吸微微一滞,仰头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语气平静,“也不枉我与他多年的交情。”   强良一掌拍在桌子上,微微撑起身子看向白泽,“我说了这么多,你竟只是觉得他待你不薄?!”   “我可是打听过的,你与他算什么交情,每次见面都不登对,总是相互较劲,多次出手相对,他不讨厌你已经算是奇事了?!!”   “可他,可他竟然还喜欢上你!!!”   白泽眸子猛地一缩,完全不敢置信。   强良激动万分,紧盯着白泽那一双清浅的眸子,眸光闪动,竟看出了些悲伤的味道。   月光清浅,照在白泽那一双淡色的眸子里,似蓄满了泪水,温润却强忍。   白泽不再看强良,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双眸,不能再窥探出里面的任何情绪。   他冷静开口,语气有些苦涩,“数万年的相处都没能让他喜欢上我,如今你却告诉我,他待我用情至深?”   说完他竟有些自嘲,“不过我很欢喜,听你这样,说我很欢喜。就算你说的是假的,我还是……”   说着,他抬头看向那一片浩瀚星河,眼中波光璀璨,“我还是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强良:这信息量有点儿大啊!!!   强良僵坐在一旁,这么感动人心的场面怎么老是让他碰上,老夫脆弱的少女心呐……   他尴尬开口,小心翼翼,“你竟暗恋他数万年了?”   “怎么,不像吗?”白泽温柔一笑,抬手遮住眼睛,有些不远直视那璀璨烂漫的星河,“因为想接近他,因为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   “所以你才装作一副风流滥情泼皮的样子,处处与他作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喜欢他?!!!”   白泽微微抽了抽嘴角,有些呆滞,这货当真不会考虑当时人的心情吗?说得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直击人心。   不过。风流?滥情?泼皮?他装出的样子有……那么不堪吗?   “我就说你与鬼灯的传言怎么与传闻中的你大相庭径!原来都是装的!!”   强良看着白泽,眼冒金星,满脸崇拜,“传闻白泽乃是润泽万物的上神,寓意吉祥,博爱众生,温润尔雅,风流倜傥,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强良凑近一步,“不如你帮我测测姻缘吧?!”   白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呃,这个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过……你可以去找洛儿,他懂读心术。”   “那小鬼头懂读心术?我就说在竹林的时候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强良一脸原来如此。   月圆风清,这一坐便是半宿,白泽自与强良吐露一番心事之后,便再无话语,只随性坐着,偶尔浅嘬一两口清酒,看两眼风月。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强良的心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看白泽的样子,分明是不打算和鬼灯多说些什么来着。   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说出口?既然喜欢了那么多年,事到如今却为何一副决定要放弃的姿态。   强良表示不懂,他以为,这世间除了情爱,还有什么比之更震撼人心的东西吗?   可白泽到底是洪荒时期的上神,活了数百万年,历经人生百态,看遍世俗冷暖,如今已然是一副超凡脱俗的姿态,任他火眼金睛,也是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的。   月隐星移,东方微微泛起曙光,这一场好巧不巧,莫名其妙的谈话,以轰轰烈烈开始,以平平淡淡的结束。   强良走之前回头看了白泽一眼,神色认真,“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那么多年的喜欢岂不是平白辜负了?”   白泽依旧坐在花下,手上捻着朵小巧精致的红樱,晨光透过樱树照在他背后,本该是光彩耀人,熠熠生辉。   可强良一看望去,却觉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幻缥缈得很,竟有些历经万事的沧桑之感,好像下一秒就要随着这光束一起消失。   白泽背光而坐,强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着一声淡淡轻笑。   “怎会平白辜负,你说他喜欢我,我很开心。“欢喜自己离他又进了一步。”白泽微微抬头,强良能想象他温润带笑的眉眼。   强良呆呆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情些。   他问,“既然如此喜欢,那为何不找他说个清楚明白?”   “就这样吧,我……这数百万年的漫长等待,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白泽说着,强良似懂非懂,却觉得有些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也许这世上确实有些东西比爱情更值得让人深思求索。   比如白泽,他作为泽备天下的上神,肩上自然有更加沉重的任务。   既然能够在触手可及的希望面前淡然放下,那一定是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东西逼得他不得不放下。   神虽高于人之上,本性却依旧还是个人,只是寿命更长,使命更重,发挥的作用也更大。   鬼虽低于人之下,本性也依旧还是个人,只是阳寿已尽,阴命迢迢,背负一身恶名。   鬼与神的差距,永远是不可衡量的。   无非喜欢   懒洋洋的靠在亭前那株樱花树上,白泽双眼轻阖,微微有些疲倦。   东方早已升起黎明的曙光,金色的光束透过万里浮云,在白泽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明媚且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半睡半醒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猛缩,万分惊讶的睁大眸子,怔怔看着眼前不知站了多久的人。   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这样迅速欺身而下,顷刻就把白泽禁锢在樱花树下,困在那人纤瘦的阴影中。   鬼灯紧紧盯着白泽的眼睛,语气森凉中带着些莫名邪火。   “你在躲我?”   鬼灯本就冷彻,现在摆着这样一副严肃的面孔,居高而下的质问白泽,更是让人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白泽垂着眸子不去看他,方才的惊讶似乎早已被抛之脑后。   他甚至不敢像平时那样看着鬼灯的眼睛,问心无愧的质问一句:   你如今生这般莫名其妙的邪火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身前的人闷不吭声,一副一棒子打不出半个字的模样,鬼灯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   天知道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他只是不善言辞,想跟他多说两句话而已。   可他现在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是闹哪样?!   昨晚辗转难眠,在房里静坐了一夜,满脑子都是这人挥之不去的身影,系统也不知怎地,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纵然他一人孤单惯了,可关键时刻,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吐露心事的知情者却凭空消失,这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担心系统的消失与他重生一事相关,说不定自己不多时就会从世上消失。   以前的他从来无所谓生死,前世被人活祭烧死,也只是觉得这天道太过薄情。   后来身为鬼神的他日夜操劳,暴毙而亡,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可如今,他死后重生,知道白泽对他有意,他想要接近他,却因着种种事由与他相隔。   现在好不容易白泽醒了,他却因着系统的消失,而要承受生命即将消散之重,巨大的惶恐时时围绕着鬼灯。   一夜难眠,出门却碰见哈欠满天的强良跟自己说他与白泽一夜畅谈?!   好一个一夜畅谈!   自那人醒后,看着自己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深交。   好像那个抱着他的墓牌,一脸伤心欲绝的白泽是虚幻的,那些好听的,令人感动的情话也都是装出来的!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虚无幻梦,梦中人早已脱身离去,而自己却还在沉浸在梦里,还想傻傻期待些什么!   意识到这些的鬼灯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狮子,他一言不发的走到阳台处,冷冷看着那个在樱花树下睡着了的男人,好想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明白!   可阳光正好,照在那人身上,连发梢都带了暖暖的金黄色,安静美好得不容打扰,是鬼灯从未见过的安逸模样。   突然间,他有些望而却步,呆呆僵在原地,一股从未有过的尴尬无措烧红了他的双耳。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正在他举手无措间,白泽却突然睁开了眼,吓得鬼灯只好几步上前,将白泽牢牢扣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定然是自己一句话将白泽噎得张不了口,他应当知道自己错了,鬼灯如是想。   可等了半晌,两厢无言,鬼灯不耐烦低下头去,只能透过发梢看见那人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闪一闪,莫名可爱。   这样近距离的看白泽,自打白泽醒后还是第一次,想到此处,鬼灯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内心感叹:这人还真是生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好欺负呢?   “你这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又是怎地?以前不是很嚣张,总喜欢和我抬杠吗?”   鬼灯语气尽量平和,用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他盯着白泽,片刻,语气悠地一转,带着微微挪掖戏谑。   “还是说,你以前那副风流泼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碰——”   空气中传来一阵皮肉相撞的声音。   白泽猛地抬起头来,以为鬼灯察觉了什么,可无奈两人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鬼灯猝不及防,没想到白泽会突然如此激动,哪里来得及躲开!   愣愣看着眼前双手紧紧捂住额头,皱着小脸,一脸滑稽样的白泽,鬼灯无声宠溺的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莽撞!”   听着鬼灯训斥似的话,白泽心中无由来的委屈,自己默默喜欢他几百年,变着法子,装模作样的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只为刷个好感!   可不想刷了几百年的好感,依旧只是水火不容的古怪朋友关系。   “要你管!”   听着这般置气的话,鬼灯也不恼,只自顾自拿开白泽紧捂着额头的手。   指腹微凉,轻轻摩挲着那块红肿的地方,指尖流连,说不出的温柔细致。   白泽又气又恼,“你干什么……”   一句话被额头上温凉舒适的冷气掐断,意识到鬼灯在做什么,白泽蹭的烧红了一张好看的俊脸。   连带着额头都微微发烫,他几时与人如此亲近过!   看着鬼灯棱角分明的下颚,白泽突然想到强良说起鬼灯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连睡觉也不曾离开他的样子。   尽管那时他并无知觉,可如今两人这番亲近的情景,想起那时的亲昵来,白泽依然忍不住的又多了几分羞涩。   可头顶上的鬼灯,此刻却没有这么多的柔情蜜意。   越吹鬼灯便越是恼火,他在地狱呆惯了,属性偏凉,原以为那点红肿吹几下就可以了,可这人简直是太莽撞疏忽了!   在阳台处呆了一夜,发烧了也强忍着不说!   额头抵着额头,白泽一脸惊愕,心都快要跳出来,这,这是怎么了?   看着白泽一脸不在状态的样子,鬼灯又气又恼,语气凉薄。   “发烧了也不和我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白泽抬起头来,辩驳道:“我没发烧……”   看着鬼灯怒上加怒,一副似乎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样子,白泽此刻果断选择闭嘴。   因为现在鬼灯的样子很是紧张,薄唇紧抿,眉头深皱,板着一张冷脸,不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好看。   这……难道是在关心自己吗?   一双凉凉的大手顺势贴上白泽发烫的脸颊,手指纤细有力,骨节分明,无端的让人平静下来。   白泽被困在鬼灯怀里,一张脸红了又红,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羞意。   阳台拐角处,白洛端着一盘新茶,楞楞站在原地,心中百味杂陈。   师傅明明说过,不会再跟那人有任何关系!   可如今鬼灯捧着师傅的脸,两人额头相亲,一副相亲又相爱的模样是作何解释!   白洛想不明白,在遇到鬼灯之前,师傅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怎么如今到了这人身上,全然成了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而且此刻日头正好,阳光烂漫,有绯红樱花瓣落至两人额头发梢,清风拂过,说不出的缱眷浪漫。   林中偶有蝉鸣传来,竹叶沙沙,是光阴停歇的味道,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鬼灯原本就是半跪着的姿态,此刻遮住了白泽一半的身影,倒像是两人紧紧相拥一般。   一个冷峻肃然,温柔以待,一个温润尔雅,满脸羞涩,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白洛头颅低垂,难掩落寞。   师傅脸上那一副羞赫的模样甚是惹眼,如今想来,从头到尾,只怕是他多管闲事了。   以前,他总觉得师傅为鬼灯付出了太多,强迫自己改变性格,在鬼灯面前装模作样也就算了,甚至一度跌落人间,差点被人皇帝折磨的半死。   每次他隐身偷看,总是瞧见师傅在鬼灯面前装作一副风流泼皮的样子,大谈风月,处处与鬼灯抬杠,却也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那人那样无情,师傅与他相处几百年也没擦出一星半点儿的火花来,还处处伤透了师傅的心。   可最近几次见面,他却发现鬼灯变得不一样了,他虽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却执拗的觉着:这人从心到骨子里都变了。   可……那又如何!如今师傅已经决定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他当然也相信师傅会说到做到。   于是他好像终于为自己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理所应当的对鬼灯冷眼相待。   他以为,这样可以报复鬼灯对师傅的无情了。   可他终究还是太年轻,经历得太少,他从来都无法理解白泽对鬼灯若即若离的态度。   现在想来,无非就是喜欢,无非就是放不下罢了。   他们两人之间,从来不会因为他自以为是的愤恨和不甘,而受到任何影响。   白洛抬头看向樱花树下的亲昵相拥的两人,无声摇头自嘲。   是他错了!   他不该自以为是的将自己主观的情感强加在师傅对待鬼灯的态度上。   那样不公平,对师傅不公平!他明明是那样喜欢着鬼灯,却总是残忍的容忍自己对鬼灯的冷眼相待。   不过片刻的光景,白洛却仿佛过了上百年。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也终于看清了师傅对鬼灯的喜欢,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少年微微一笑,阳光又明媚,是发自内心的笑,也是这些年来最会心的笑。   他,终于从作茧自缚的牢笼中走出来了!   阳光灿烂,光阴静好,少年悠然转身,却不期然撞上一张阴阳怪气的脸!   “嘻嘻!”   强良看着一脸开怀的白洛,笑得人畜无害。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洛压低声音质问,语气里难掩被人发现的尴尬和不满。   “怎么,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强良说着,作势也要伸长了脖子朝那边望去。   “让开!”   白洛气恼,自己好容易才从师父的阴影里走出来,怎么一转身就碰上了个傻白甜!   “听说你会读心术?”   强良挠挠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   强良:嗯,意料之中的拒绝,非常果断!   伸手拦住少年转身欲走的身影,强良盯着一脸不自在的白洛,凉悠悠道:   “骚年你的恋师情结终于不治而愈了?”   “你……”白洛涨红了脸,你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来。   “这年头兄控,妹控的也不少,只是像你这般强烈的恋师情结倒是很少见啊!”   白洛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半晌,他阴测测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快让开!”   强良再一次询问,“听说你会读心术?”   “哼!就你那简单发达的脑袋,哪须什么读心术,我一眼便能看穿!”   强良:……   强良不自在的轻了轻嗓子,压着嗓音道:“那个,我不是让你看我,你随便读一读龠兹的心思就好。”   白洛惊悚的看着眼前强装淡定的强良,心里说不出的好笑。   这货刚刚还一幅你不帮我,我就要怎么怎么样的土匪模样,现在一句话说完就变得羞涩万分是闹哪样!!   “喂,大家都是盆友,你到底帮不帮!”半天不见白洛回答,强良有些着急了。   白洛好笑的白了强良一眼,伸手扒开他,“谁跟你是朋友?”   死也不后悔   午餐时间,鬼灯默默给白泽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菜。   看着最后一块肉被放入碗中,白泽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却谁也不看。   只是静静放下筷子,看着碗中那根形状怪异的“肉”沉默半晌。   眯眼看着白泽碗中的“肉块”,强良余光扫过龠兹刚刚放入嘴中的“肉”,顿时觉得脑袋生烟,一张俊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牛,牛鞭!!   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啊!   “太瘦了,补一补。”   鬼灯看白泽半天不动筷子,便将自己碗中最后一块牛鞭,再次放入白泽碗中,顺便还特意将筷子就着牛鞭,在白泽碗中压了压。   那样子,别提有多正经,有板有眼的,似乎根本没往歪处想!   反倒是让强良憋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强良猛地想起一件事儿:刚刚隔壁老龠,似乎吃了好几块这玩意儿啊!   正巧龠兹刚刚嚼完嘴里的牛鞭,有意无意转头间,恰好对着他相视一笑。   啪的一声,强良浑身战栗,鸡皮疙瘩一抖,硬是把手中的筷子给抖掉了。   默默蹲在桌子底下的强良,看了一眼手中的筷子,再凝眉看了一眼龠兹的裤腿。   最后,他咬咬牙,表情甚是悲壮,伸手拉了拉身侧垂下的青绿色衣袖。   白泽拿起筷子,闷声扒饭,就是不动碗中那两块肉,只脸颊微微泛起两朵可疑红云。   鬼灯扫了眼他绯红的耳垂,无声轻笑,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咳——咳”   强良压低声音咳嗽一声,猛地拉了拉身侧垂下的青色衣袖。   拉了半天,那人硬是没个反应,强良不信邪,猛地一扯,便作势要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啪!的一声脆响,惊动了所有人。   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吃着饭的白洛,忽地一把将筷子掷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齐齐朝他看去,强良更是半蹲着,露出半个脑袋,瞪着双又大又圆的眸子朝白洛看去。   眼神纯洁无辜,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的心虚。   白泽抬头疑问:“怎么了,洛儿?”   白洛咬牙切齿,看向强良的方向,一张脸青了又白,就是没有红。   “没,没什么。”白洛说着重新捡起筷子,扒了一口饭,幽幽道:   “今天的菜太好吃了,我一时没能控制住激动的心情。”   众人缄默:……   “正好正好,我也觉得今天的饭菜特别对胃口!”   强良说着,就着擦干净的筷子要去夹鸡腿。   看着强良碗里残留的半只鸡腿,龠兹笑强良孩子气,甚是温柔的放低语气,轻声劝导。   “一次吃多了不好,伤胃,留着下……”   话没说完,强良手中的筷子转了个方向,鸡腿朝着白洛而去。   强良看着白洛,眼眶微眯,笑得灿烂至极。   如百花丛中最耀眼的那一抹菊,刺得白洛险些睁不开眼。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本是柔声劝导的龠兹,身体猛地一顿,僵直身子看了眼白洛碗中的鸡腿,若有所思。   片刻,龠兹眉头轻挑,嘴角轻勾,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只声音低沉好听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着白洛,目光深邃,“好吃你就多吃点。”   “是啊,好吃你就多吃点。”白泽顺势夹了筷子青菜放到白洛碗中,想着这孩子正在长身体。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洛脸上,连鬼灯都投来两眼余光。   看着眼前满当当的一碗饭菜,以及令人无语的鸡腿,白洛欲哭无泪,却也只能含泪扒饭。   一口一口,咬牙切齿,白洛只恨不得将那若无其事,正津津有味的啃着半只鸡腿的强某人给暴打一顿。   白泽醒后的第一顿饭吃得几人忧心忡忡,若有所思,好不容易才结束。   沉眸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鬼灯站在回廊处久久不动。   直到最后听到一声清脆的关门声,他才慢慢转身离开。   依旧是令人遐想的阳台处,强良连逼带求,最后火气一冲,直接俯首伸腰,将人拦在樱花树下。   强良伸手捏了捏身下人青涩的小脸,语气轻佻:   “臭小子,你要再不给我读一读龠兹的心,老子就告诉白泽,说你恋师!”   “哼,我早就看开了!”   白洛倔强的抬起脸,一脸傲娇,似乎巴不得强良现在就去告状。   眯眼看着眼前这张欠扁的脸,强良忽然变了语气,漫不经心道:“鬼灯似乎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一脸戒备的盯着强良,白洛心慌不已,他对师傅的关心问心无愧,就是说穿了,他也不怕。   更何况,师傅也不会对他怎样!   可鬼灯不一样,他虽对他没有丝毫明面上的敌意,可每每那一两眼余光扫来,也够压得白洛透不过气的!   僵持半晌,白洛率先败下阵来,不是强良太厉害,而是他,太怕鬼神。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_”白洛一脸不耐烦。   “帮我看看!”   “看什么?”   “龠兹心里在想什么!”强良压低声音,附嘴在白洛耳边轻声念叨。   白洛一阵无语,恨不得擦亮这人的双眼,他是瞎了吗?!   龠兹喜欢他,是个明白人都看得出!!   这货在桌子底下扯他衣袖,在他胳膊上乱画字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逼着他问个究竟,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强良一眼,正要伸手推开他,眼神不知瞄到哪处,突然转变方向,反推为勾,一把将强良拉至自己跟前。   眼睛对着眼睛,强良一脸措手不及的呆滞,白洛则是忍着恶心,干脆闭上眼睛,自我安慰一番。   片刻后睁眼,化作一汪柔情似海,深情难汇。   “我,当真很喜欢你!”   震惊的强某人:“!!!!!!”   不待强良回话,白洛便自顾自,作痛苦状捂住胸口,似忍痛割爱,“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是龠兹大哥,对不对!”   超级震惊的强某人:“!!!!!!!!!!!!”   白洛仰首望着强良,痛失爱人之余,语气斩钉截铁,就差挂上两行真挚的清泪。   “我,唔……”   “不用多说,我都知道!”   一把捂住强良的嘴,不让他说话,白洛转眼望向天边,似再也不能凝视他,深情难舍。   “我知道,你爱他,爱得深沉!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强良已不想再说什么,沉默片刻,他看向白洛,神情渐渐镇定,面上竟有些怜悯之意。   他想:此人莫不是年少发春,突然喜欢上了自己?   就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天,天上风云变幻,诉说着你我的相思衷肠。   唉,人生如此,最看不透的是怀春少年淡淡的忧桑。┑( ̄Д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吹花落,一片红樱落在强良额顶。   他想伸手去拂,一转头,却看见阳台转角处站了两个人?   强良猛地惊醒,一把从白洛身前跳开。   这还真是两个最不适合在现在出现的人!!!   鬼灯双手交叉胸前,明显是一副看戏的姿态。另外一个人,嗯,强良想着,另外一个人能不能暂时忽略不计?   一旁的白洛似乎早就从情伤中抽/离,他抄手看向强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意味深长,“我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强良当然不会以为这货对自己有意思,毕竟这小子暗恋的可是白泽那样活在吹传说中的人物!   果不其然,临走前,白洛顿了顿,声音清朗,这次,所有人都可以听清。   “人心可都是要靠自己辨的,读心术什么的,终究只是玩弄人心的术法,当不得真的。”   说着,他从鬼灯身边走过,一道清冽的目光穿透白洛,明明只是一瞬,他却觉得有一万年那么长。   好在白洛已经放下,他知道刚刚那一眼鬼灯什么都看得清,他也知道刚刚那一出戏,鬼灯一眼便能看破。   可是他还是得选择帮强良一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看得通透,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求而不得。   说他少年老成,不苟言笑,不过是因为太早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凉薄罢了。   这世上,哪有人天生少年老成,又哪有人无缘无故的不苟言笑,不过都是因为故事罢了。   在场的每个人,鬼灯也好,龠兹也罢,哪怕是像强良这般心性单纯大智若愚之人,也都是有自己的故事的。   更别谈师傅那样活了几百上千万年的人,那是历经千帆,才找一处停泊。   而鬼灯,恰巧就是那唯一仅有的港湾。   一定程度上,你经历的故事成就了你现在的性格,白洛年纪虽小,却从来活得明白,只是在白泽这件上执迷了片刻。   这世上,多的是成双成对的人,男又何妨,女又何妨,神又何妨,鬼又何妨,只要相互看对了眼,哪怕其中误会重重,也是不怕什么的。   鬼灯不语,在白洛离开后转身便走了。强良看着阳台转角处那抱臂而站的一人,嗫嚅半晌,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望着那人,站在樱花树下呵呵傻笑。   阳光明媚的季节,树下有樱花飞舞,红樱缭乱了龠兹的眼帘,他静静看着强良,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真切,再也不是冰冷石洞里那副隐忍痛苦的模样。   枉他自以为早就得到了他,如今看来,他一直不曾得到,只是幸运的拥有了一段时间。   就这样相互站着,望着,不知过了多久,强良忍不住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声音难得的正经。   “你还要看多久,这太阳怪晒人的。”   龠兹几步上前,将强良掩入怀中,下颚搁在他肩膀上,轻声一笑,说不出的好看,如早春三月的清风,撩人心脾。   “一辈子也看不够。”   “哼,那就给你看一辈子!”强良回抱住他,声音闷闷的,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欢快。   阳台一廊的掩角处,一袭白衣轻笑,如佛祖普度众生,白泽伸手将挡在身前的红樱微微挪开一些,透出些许阳光进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错终复杂的命运线,眸光深邃难测。   迎着阳光看去,几缕金丝照在掌心,原本白皙的手掌,竟然出现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不过半刻的时光,那血痕竟似细线般密密麻麻,瞬间遍布整个手掌,入眼一片血红,恐怖又慑人。   而手掌的主人却似已经习惯了般,他迎着阳光,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纤细而有力,手指因迎着阳光,此刻正泛着耀眼金光,似蕴藏了无穷了力量。   白泽突然收掌,一把紧紧握住,可那似蕴藏了无穷力量的手掌,此刻却怎么也掩不住指缝间鲜红的血痕。   白泽看着拳缝间扎眼的红痕,眼眸低垂,看不清神情。   时间似在此刻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他抬起头来,迎着阳光,眼眸清明,没有爱恨,没有悲悯,只有一声淡淡轻笑。   依旧是鬼灯与他初遇时,那副弯成月牙状的眉眼,只如今同那时一样,眼睑处没了那妖异的红痕,又是清风明月的模样。   白泽看着那满树的红樱,突然想起许多个午夜梦回的戚戚黑夜,他曾轻抚着自己眼睑处妖异的红痕,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假如将来因这几百年的时光而错过,自己会不会后悔?   那时他总是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不会后悔,可如今却真的要因这几百年的光景而错过。   这一次,他依旧轻抚过自己清雅的眼睑,看向那满树的红樱,唇角轻启,依稀还是当年的回答:   不后悔,死也不后悔。   雪落无痕,斯人似远去   “你……最近气色不太好。”   强良盘腿斜靠在茶几上,看了一眼白泽苍白得几近透明的侧颜,心中倍感压抑,忍不住眉头深皱。   “你看错了罢。”白泽拢了拢肩上色泽上佳的貂皮大衣,迎着深冬初透的微阳,笑得淡然。   “大概是天冷了,人也倦了罢。”   抬眸看了眼阁楼周遭冰雪覆盖的翠竹林,强良沉眸不语,数月来,他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   留在此地的几个月里,他无事就跟白洛学学读心术,如今瞅着谁都会不自觉的看一看人家的面色,窥一窥人家的心思。   唯独对于白泽,强良一直处处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有亵渎的想法,哪怕只是读着玩一玩。   “春困秋乏夏打盹,如今到了深冬,你这只活了千万年的上古神兽莫不是要冬眠?”   嘬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强良啧啧嘴,想着鬼灯手上净是好东西,这酒,这茶具,都是从阎魔大王那儿弄来的上好佳品。   这酒确实难得一品,入口香醇,浓而不烈,只留一阵酒香在喉咙处徘徊,俗话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白泽轻笑一声,修长白皙的食指沿着杯口轻轻摩挲,指尖似有化不开的浓情,缱卷万分,只是一句话吓得强良打碎了一杯酒,洒了满地光阴的清辉。   “是啊,要冬眠了。”   强良笑问着,压下心中怪异的念头,端起一杯酒朝白泽敬去,字里行间全是不争的戏谑,“那请问美人您要冬眠多长时间呢?”   说话间酒还未至,白泽伸手去接,他单手抚过眼睑处的清雅一片,眉眼间略带了微微笑意。   明明是倾倒众生的眉眼,可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强良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欣赏半分!   “怕是要长眠不醒了。”   啪!!杯声清脆,似有烟花在耳边炸开,恍惚间强良瞳孔猛缩!   杯酒从空中摔至茶几,再从那张光滑的貂皮大衣上滑落。   一地的青瓷碎屑似炸开的一朵青花,断瓷边缘锋利的碎痕明晃晃的一片,生生灼伤了强良的眼睛。   他瞪着白泽身上那张色泽莹白的貂皮大衣,眼眶睁得老大,只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杯子清酒从大衣上滑落,从头到尾都不曾看白泽一眼。   清泉般透明的清酒从大衣柔软的毛发上滑落,有些留在发尖,莹莹孑立,折射出阳光温暖的味道,有些则顺着毛里间的纤纤细缝,顺流而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光在这一刻停止,白泽不言,强良不语,风吹云动,细雪飘浮,阳光透过云层,隐隐约约的照射着阁楼处这方狭小的天地。   似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沉淀,一袭黑影笼罩,将白泽掩在一方臂弯之中,鬼灯沉眸伸手替他系好大衣的领子,一如数月来的归来时的姿态,亲昵的捧着他的脸颊,额头一触即分。   “你回来了。”白泽顺势抱住来人的脖颈,将头埋在他颈窝,声音懒洋洋的,似有些疲倦。   嗅着鬼灯身上冷冽的味道,白泽眯了眯眼,他想,刚刚这人应是什么都没听到罢?   “嗯”轻抚着白泽软绵绵的黑发,鬼灯轻声回答,伸手微微撑开白泽的头,两人视线相对。   一汪深邃漆黑的眸子根本望不到尽头,白泽盯着这样一双黑眸,却又能清晰的在鬼灯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几分娇羞,几分无措,几分欣喜,还有……几分黯然。   “天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待着?”鬼灯发问,一双眼睛却是不曾从白泽身上挪开,似乎根本没听到刚刚的事。   这人凡事较真,特别是在自己的事情上,这数月来白泽深有体会。   他从不敢在鬼灯面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哪怕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也绝不会告诉他自己要死了。   那时他一定向现在一样,窝在他的怀里,眉眼轻笑,一如他初见他时的模样,告诉他,他只是马上要睡着了。   白泽温润一笑,微微挪开与鬼灯对视的视线,看了眼还坐在软垫上在发呆的强良,“小良子说你新送了我一套茶具,非要讨来喝喝酒。”   “哦……”鬼灯轻哦,盯着白泽的一双眸子这才微微波动。   清冷的眸光里流光划过,似染上了几分深沉的寂寞,这份寂寞最后沉淀在那双黑眸的最深处,谁也看不到,探不到。   而白泽,鬼灯只想让他看到他想让他看到的。那些落寞的,不好的情绪,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你最近不是和白洛学读心术吗?”   一道冷冽的男声将强良拉回现实,他猛然惊醒,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白泽,嗫嚅半晌,半字不曾说出口,眼中的震惊来不及退散,便被鬼灯看了个究竟。   鬼灯搂着白泽,似漫不经心的询问,一双黑色的眸子深沉几许,只听得出声音比起刚才,瞬间低了几度。   “学得怎么样了?读得懂人心吗?”   兀自抓起桌上的酒瓶一口灌个干净,这酒明明不烈,可此刻喝在嘴里却如烈火灼烧,又痒又痛!   强良闷不吭声,只抬头看了眼鬼灯,眼里一片死寂,片刻又自顾自将地上的破碎的瓷片一一拾起包好。   ……   鬼灯抱着怀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白泽,轻声走过露台,一步一步,他走得很稳,内心却如火煎熬。   他生怕吵醒了怀中的人,却又生怕……再也吵不醒。   路过转角处时,冷风带着强良低哑的声音传至鬼灯的耳旁,“我……读到了白泽的心思。”   鬼灯沉默一番,低声回问:“什么时候?”   “刚刚,在打破杯子之前,我碰到了他的指尖。”   鬼灯抱着白泽,他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如幻似梦,最终还是如期而至的飘至强良耳膜。   他问他是否读到了什么?   “痛苦,他很痛苦,他……舍不得你!”   又是静止的时光,又是相对无言的世人,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细雪无声,却越下越大,天边的那一抹微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穹顶之上,乌云沉沉,带着大雪之前说不清的压抑沉寂。   仔细拂开落在白泽大衣上的碎雪,鬼灯小心翼翼替他拢紧衣衫,尽管此刻怀里的人美眸紧闭,不知外界分毫。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强良嗓音沙哑哽咽,情不自禁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说:“他要死了!”   是的,他要死了,指尖接触的那一刻,强良猝不及防的读到了白泽的心思,那就是白泽的自白:   他要死了,估计过完这个冬天,或许……等不到了……   像秋风卷过落叶,最后连尘埃都不剩,鬼灯就这样静静抱着白泽,只是身形僵直得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他怔然望着头顶那片昏暗的飘着细雪的天空,嘴里干涩得发苦,一颗心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尽管数月来他心中早有察觉,却远远不及此刻被人一语道破的痛苦和绝望来得直接!   那种快要窒息而死的剜心之痛,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比他活祭时所受的痛楚还要痛上百倍,千倍,是他永远不能承受之重!   碎雪直直飘进鬼灯的瞳孔,冰冷刺骨,几欲让他不能睁眼,可这人竟像是死了般,纹丝不动,只余一双落满了雪的眼睛执着的睁着,似要将这凉薄的人世看个究竟。   一厢沉默,两厢无言,闭眼之时,碎雪已融化成泪,徒留两行。   鬼灯从来不会哭,这次也照样不会,只是蓄积了一汪融化成水的碎雪而已。   他抱着白泽,从露台到长廊,从长廊到厢房,一路上他碰见了龠兹,遇见了白洛,一路上都是相顾无言,一路上都是清眸常伴。   雪越下越大,强良静静站在窗前,看细雪无痕,那一套茶具已被他收好,那只碎了的杯子也被他复原,只是杯身布满碎纹,再也回不到先前。   一双长臂从身后袭来,带着微微暖意,强良闷不吭声,转身将头埋在龠兹颈窝。   安慰似的轻拍怀中人的背脊,龠兹语气清冷中带着沉稳,“他究竟如何了?”   强良闷声在他颈窝处蹭了蹭,片刻后抬起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声音沙哑,“我们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从他坠崖那一刻起。”   “从那时到在这小楼里相处的数月,算起来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是个好人,性格好,也爱笑,虽然这笑常常不达眼底。他待我很好,从不嫌我烦,明知道我套他的酒喝,也从不拒绝我;他待你也很好,你腿痛的陈疾也是他花大力气给你治好的,他待谁都好,还收养了白洛。”   强良说着,突然声音提高,已是带了哭腔,“可是,他这么好,怎么就要死了呢?!”   “瞎说什么,我师父才不会死!”   隔壁房的窗户突然被推开,白洛双眼通红,怒目而视,不过数米的距离,他盯着强良,像是就站在他眼前。   看着白洛不敢置信的模样,强良耸了耸鼻子,“可是我无意中读到了他的心。”   “你说过的,只有思想强烈的人心才有可能被读懂,而且还必须是与自己有机缘的人,刚刚与白泽指尖相触的一瞬,他的想法就传达给了我。”   白洛一时无言,只愤恨的看着缩在龠兹怀中的强良,半晌,他语气平静,用一种自己听不清明的声音嘲笑道:   “你肯定读得不准,你那么蠢,怎么可能得到我的真传。”   一句话落,强良不语,就这样静静看着白洛,似在疑问他为何要自欺欺人,再绝望的事实也是事实。   “哼!”白洛被看得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几分,他胡乱抹去眼中冰凉的像水一样的东西,闷哼一声,噼里啪啦的关上窗户。   片刻后,走廊上传来一阵急走的声音,来去复又返,最后只听得鬼灯一声冷冷的“滚开!”   紧接着就看到白洛打开窗户,看着漫天的飞雪,嚎啕大哭,伤心不已。   强良当即心一沉,抓着龠兹的手一阵泛白,怎么会,这么快,冬天还没过完……   “啊!呜——他竟然敢亲师父!!!”   心情有一瞬的凌乱,强良当即趴在窗户边上,心里有句妈卖批该讲不当讲,犹豫了一秒,他朝着隔壁窗户,张嘴就是一顿臭骂。   所谓“祥瑞”   月色沉朗,那一场来得匆忙急促,却又纷扬沉寂的大雪已然悄悄停止。   雪退云散,只余一轮孤月高挂,此刻正悄无声息的,俯瞰着这片万物冻结的大地。   冷月皎洁,轻轻幽幽的洒在落满白雪的地上,树梢,枝头,透过窗扉照向屋内,覆上那人精致的面庞。   “咳”床上的人眉头轻皱,轻咳出声,苍白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鬼灯拈了一下被角,发出些窸窸窣窣的碎响,压在白泽身下的手已经酥麻得失去知觉,他轻轻挪动一下,却并没有将手抽/出。   调整了一下睡姿,右手附上纤细的腰身,将身下那人轻轻环抱一圈,牢牢困在自己怀中。   几近贪婪的呼吸着白泽身上淡淡檀木香味儿,那是一种莫名让人安心的味道,鬼灯无法想象,那样纤细瘦弱的身子,却肩负着祥瑞之征,仿佛世间的好事都被他做尽了。   尽管他因着幼时被活祭的阴影,坚信人世凉薄,一直对神佛之说鄙夷不屑,可这半年来,每每抱着怀中的人,感受着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普度众生的圣光,鬼灯竟该死的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让人沉迷。   微弱的烛光偶尔摇曳,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夜凉如水,却正是情浓之时。   鬼灯静静拥着白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他的每一寸眉眼,指腹轻柔,指尖缱倦往返,勾勒出那一张让人魂牵梦绕的绝色。   百年时光漫长,相思无尽,这么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重生后的一段短暂时光,鬼灯不止一次想过,再次遇到白泽,他会在哪处烟花巷柳,喝得烂醉如泥,迷醉着一双眉眼,流浪在大街小巷,笑看人间繁华沧桑。   他全然忘了,白泽是只神兽,是祥瑞,是造福万民的“圣人”,他怎么会以那样一副姿态,肆意人间,即使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数百年的光景,原本以为只是匆匆过客,却在重生后的瞬间得知他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鬼灯心里几近颤抖的欢愉着,他几乎不可遏制的控制着想要泪流的冲动。   原来,原来自己是如此的高兴,他竟不知自己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刻,即使在他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也不曾有过这般动容与无憾。   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细细密密,温温柔柔,无声的问:   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伪装着自己,年复一年,以那样一副姿态站在我身边呢?   鬼灯在心里问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夜深人静,孤星低垂之时,白泽一人独坐的样子。   自己从来坚强勇敢,却唯独在白泽身上不堪一击,几百年的装模作样,几百年的故作潇洒,几百年的……泪眼含笑……   有谁知道,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   这半年来,他们竭尽所能的珍惜待在一起的时光,连公文都是一起处理,可尽管如此,每每想到此处,鬼灯就不可遏制的心中绞痛,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由自主的冷颤。   怎么想象得到,他一个人孤寂又漫长的百年岁月?   ……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白白的月光,执着的透过窗扉,照进屋内,似罩了一层朦胧雾色,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白泽午夜转醒,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鬼灯站在窗前,皎白月光照在他身上,透出些清冷落寞的味道。   因为躺着床上,以这个角度,白泽只能看见鬼灯的半边侧脸。   今夜的月色不算温柔,照在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过细细看去,淡淡月光之中,便能发现眼角眉梢间,多了些缱卷柔和的暖意。   寂静午夜,一声清冷吱呀声传来……   白泽猛地闭眼,生怕那人突然转身,将他偷偷窥视他的痴迷模样,刻入眼中。   小心翼翼的缩在被子中,白泽重重吸了口气,身侧还残留着鬼灯身上清冷的味道,伸手摸去,留有余温。   等了半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悄悄眯眼望去,只见鬼灯双手撑在窗前,头颅低垂,额前的碎发遮在眼睑处,那一汪深邃的眸子不让人窥视分毫。   有月光倾泻而入,照在鬼灯发稍,银灰色的发色,似斑驳了刹那年华。   原来两扇窗之间,不知何时拉开了一道小缝,鬼灯正好抵在那处缝隙中,皎白月光洒了他一身,寂静又美好。   窗外有冷风吹来,透过那一扇小缝,吹得昏黄烛火摇曳,暖炉烧得更旺了,偶尔一两颗碳火在空中相遇,发出噼啪的响声,惊得白泽眼眶直跳。   几番惊吓,白泽觉得鬼灯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已经醒了,便撞着胆子,从被子里露出整颗毛茸茸的脑袋来,一双清幽的眸子睁得老大,带了些这些日子里惯有的羞涩,略显得有些童真。   他瞪眼望去,鬼灯这才微微扬起头来,紧闭着一双眸子,好看的俊眉轻皱,任冷风肆意吹拂,似有重重心事烦神。   就这样怔怔瞪着,白泽心道这人仗着自己身子健朗,半夜吹风,也不怕老来得眼疾,到时候还要自己照顾他!   不过……等他老了,自己怕是早就不在了吧,还有谁来替他心疼呢?   一想到此处,白泽眼眶里缀了些,略带湿润的落寞。   瘦长挺拔的黑影静立在窗边,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上中天,空中一片净白。   白泽现在本就是强弩之末,很快便抵不住困意来袭,迷蒙中只见鬼灯从怀中掏出一个挂坠似的物件,放在手心细细把玩。   朦胧烛火中,白泽只觉那物件很是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用力一想,只觉得脑仁生疼,神智模糊。   半梦半醒间,感觉耳垂被人轻轻揉捏,那双手修长有力,指尖带着薄茧,似点火般在白泽耳边来回萦绕。   白泽舒服的□□一声,感觉那人的指尖顿了顿,复而又紧紧贴上去,接着他整个人便陷入一个熟悉又温柔的怀抱。   白泽当然知道身侧的那人是谁,习惯性的朝着那人滚去,将头窝在鬼灯颈窝处,乖乖的,一动不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烛火轻熄,圆月高挂,月光照在地上,像上好的白釉,白得发亮,与厚厚的积雪融为一体。   几点稀疏繁星点缀,恍然已是后半夜的光景。   ……   “阿嚏!”“阿嚏!”   强良哀怨的吸了吸鼻子,一脸幽怨的瞪着坐在一旁,正气定神清喝早茶的侖兹,心里气得一阵牙痒痒!   你丫的昨晚上做了那么多次,害得老子半截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凉了半宿!   “喝茶”侖兹默默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柔声道:“清热解毒。”   强良毫不客气,咕噜就是一大口,喝完觉得味道还不错,漫不经心问了句:“这什么茶?”   “菊花。”龠兹回答得风轻云淡。   “噗!”呼吸猛地一顿,强良脑门直跳,一口茶还没到嗓子眼便被吐出!   他皱眉瞪向龠兹,咬牙切齿,“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大概只有床知道,他现在听着‘菊花’这俩字儿,就觉得某个不可言说处的疼得厉害!   ……   楼梯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哟,这不是咱们天真无邪的白大少吗?”   侖兹抬眼看去,只见白洛顶着两熊猫眼,正无精打采的下楼。   强良用脚趾头,都知道这货定是因着昨天的事失眠了,不得不说,这做徒弟的可真是为师傅操碎了心。   无视强良的嘲笑,白洛继续愁眉不展,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可是昨天听着师傅可能会命不久矣的噩耗,他却是完全失去控制,门都来不及敲,就闯进屋内,恰巧看见……鬼灯正在与师傅吻得忘情。   冒失闯入的下场,就是一脸惊恐的被脸色铁青,神情难测的鬼灯,拧着衣领,毫不留情的扔出门外!   ……   窗外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白洛躺在被窝里,热得薄汗直流。   躺着被床上辗转反侧,左右难眠,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鬼灯托着师傅的头,亲昵拥吻的画面,惹得白洛没由来的一阵脸红心跳,连呼吸都乱了好几拍!   虽说师傅昏睡过去了,可他开门的一瞬间,明明看见,明明看见二人拥吻时,师傅脸上的表情……竟是欢愉的!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师傅对鬼灯有意,可却不知这份承载多年,默默无言的感情,竟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就连昏睡过去,他也是能感知他在身边的,并且无声的接纳他,与他相拥相抱,交颈而眠。   莫大的震撼中,夹杂着少年情窦初开的难言羞涩,尽管白洛已经轻轻楚楚的知道,自己这厢初心懵动,已然流水无情。   并且自己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对师傅再抱有任何除了师徒情以外的憧憬。   可是,不管是男女之间的甜蜜爱恋,还是如师傅和鬼灯那般男子之间的缱倦相思,他却从未经历过。   真正的脖颈相交,从亲昵细吻,到相濡以沫,他虚度流年十八载,连小姑娘的小手都没拉过,直至情窦初开的年纪,一腔心思却全付了东流水,哪曾见过情人间如许如胶似漆的模样。   而今直接连跳几级,毫无防备的撞见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也着实够他这个刚识情爱,血气方刚的少年,脸红心跳,辗转难耐一整晚。   无奈第二天挂着俩黑眼圈,被强良嘲笑一番!   ……   书页翻动的声音断断续续,强良无可奈何的的撑头看向桌案上眉头深皱的少年,心中苦涩之余不由感慨道:“你这般模样都持续一上午了,也没见有个什么成果?”   白洛放下卷轴,疲倦的轻捏眉头,“我翻遍了上古卷轴,都只说白泽神兽有如何济世祈福之祥瑞,能以自身之修为,练起死回生之术,是能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能如何造福百姓,又是如何德高望重。”   说罢忍不住嘲笑一声,眼中带了些平日里不曾见的凉薄沧桑。   “世人皆求健康多福,安乐一生,自以为是最微不足道的恳求,却不知这世间最难办的,便是一世无忧”   “连鬼神尚且都不能长乐无忧,更何况平常百姓?”   “贪嗔痴,爱别离,人世间有诸多欲望,他们每天求神拜佛,向上苍祈求平安长乐,却不知受理这些愿望的人,每天都要以自己的修为为代价,间或实现满足这些人看起来‘微薄’的愿望。”   跟在师傅身边的这些年,白洛看得最真切的,便是这种种人情与人心。   凡是那些上辈子做过好事,福源未尽的人,这辈子再生为人,都可以实现他的“某个”愿望,或姻缘,或亲情,或生死福祸上的缺憾   而白泽作为上古天界祥瑞,他的工作,就是尽最大可能的实现这些人“微薄”的心愿。   祥瑞之征,仅仅是一个听起来神圣的称谓而已,所谓的德高望重,全是用自己损耗的修为堆积起来的。   实际上有多么的百般无奈,怕是除了白泽本人以外,只有这些年跟在自己身边的白洛略知一二。   一个以牺牲自己的修为为代价,美其名曰造福人类的神职,一步一步的看着自己的修为散尽,油尽灯枯,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黑暗的职责?!   背负一身荣耀,却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呕心沥血,辗转煎熬。   白洛第一次切身体验到死亡的可怕,以前他总以为,师傅有着数千万年的修为,哪怕每天散尽一点儿修为,也是可以活到海枯石烂的……死,永远是一个遥远而不可触及的话题。   可他不知,在遇到他之前,师傅已经活了数千万年,远比鬼灯和强良他们经历过更多时间的荒涯,每一年每一天,他都做着同样的事情,散功祈福,满足那些忠于“信教”的人的“浅薄”的愿望。   “卷轴只记载神兽之丰功伟德,却全无临危救命之法!真是可笑至极!”   说到此处,白洛竟是忍不住以手掩面,指缝间有润泽水光流淌。   强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白泽做的竟是这等以命换命的“高尚”之事?他以为他只是个闲暇时,给予人们微薄之力的好人,是一个听起来德高望重的神兽而已。   而今知道事实,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把“祥瑞”二字随意挂在口边。   如今这两字再说出口,只觉再讽刺不过。   哪有以生命当做筹码的祥瑞,还是这样与生俱来,天地共令的职责,从白泽托生于天地间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不公平的。   屋内的碳火烧得正旺,强良此番下来,却是一身冷汗,只觉心中百味杂陈,走到一旁开窗散气。   雪断断续续的下着,继续覆盖着这片与世隔绝的世界,昨晚的明月,似乎只是一场时光的过渡,短暂的抚慰了人心。   阁楼外一片冰天雪地,几尺深的大雪几乎掩盖了任何生命的迹象,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竹林,早已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强良吹着冷风,企图强行让自己清醒些,方才白洛那一番言论简直晴天霹雳,惊得他措手不及,脑中一片震惊混乱。   意识到冷的时候,强良已经猝不及防的连着打了数个喷嚏,他胡乱揉了一下鼻子,准备关窗。   “咦?”   翠竹林内,一坨红色的物体缓缓在雪地上蠕动,通体明艳鲜红,甚是扎眼,此物正朝着阁楼的方向缓缓而来。   他定睛看去,只见那东西正缓缓站起来,张开双臂,对着他胡乱挥舞着,嘴里不停咆哮道:   “弱受,救命,救命啊!我是统统!!!”   “……”   弱受是个什么称号?统统又是个什么鬼?!   黄大仙?   红衣男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哈着冷气,两眼轱辘从进来就翻个不停,四处打探着阁楼周遭,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桌前两双审视的眼睛不约而同的随势而动,紧紧盯着这位“外来人”。   无奈系统一举一动非常傲娇,时刻专注表现着老子很拽,很神秘,很高冷的姿态,第一次下圈,总要装装样子的,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文化?!   来了半天,他硬是强忍住一颗躁动的心,终是没拉着强良问一句“近来菊/花可还安好?”。   白洛看了眼面前的红衣男子,斜眼瞥向强良,无声质问:这货,谁?   强良思索半天,两手一摊,虽然这位小哥在窗外的表现很是热情,但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位硬扒着自己衣角跟上来的小哥是何方神圣?   家住何方?年芳几许?有几亩良?以及,卧床姿势上还是下??   此人长得人模狗样,俊逸非常,若不是眉眼间总吊着一股子故作姿态的神态,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老子高深莫测”的道友气息。   叹息一声,眼神从系统身上挪开,强良表示很后悔带他回来。   更早来说,是他为什么要开窗透气,透完气还特么闲得蛋疼的跑到楼下,去探探那“一坨红色妖怪”的现状?!   哎……他看了一眼鲜红长袍下,男人忍不住嘚瑟抖动的纤细长腿,辣眼睛的移开了视线。   “有吃的没?”系统瞥了他俩一眼,语气慵懒,“几年没吃饭了。”   “……”   几百年没进食了,可馋死本宝宝了!系统在内心咆哮着,面上却装作甚是惬意的润了润喉,正陶醉于自己磁性又清亮的嗓音。   哈哈哈哈,这幅壳子,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粗细正好,长短正适合!(附上一枚纯洁至极的微笑(/≧▽≦)/ )   啊——,自由的感觉真好!   白洛睨了眼系统明显营养良好,色泽饱满的脸蛋,冷笑一声,幽幽道:“那你身体还不是一般健康。”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一通锅碗碰撞的声音,被差使过来的强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愉快。   “我擦,这可是老子早上偷偷留下了的,权当喂狗了……”   系统盘腿半躺在软绵绵的坐垫上,随意把玩着指尖花色精巧的瓷杯,嘴里还回味着刚刚那一口花茶的清香。   他想着这玩意儿可真是个好东西,清热润肺,改明儿多带几壶回去   噔噔登,脚步声匆匆而来,强良强忍着他那暴脾气,将饭菜推至系统面前,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咬字清晰,“几年没吃饭,您没饿坏吧?”   是个人都听得出这话里的讥讽,可无奈现在躺在他面前的人实在不能以正常人自居,系统随意摆摆手,不甚在意。   这只是保守数据好吗?实际上他已经几百年没吃过人界的饭了!   “还好还好,平常在圈里也有做菜的师傅,惦记了就去吃两口,算是体验人间生活。”他发四,这绝壁是真话,没有任何武装成分……   “还有,别说什么‘您’不‘您’的,虽然本大神确实很牛逼,但是本大神一向倡导人人平等!”   ……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强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想着白泽还在昏睡中,他早就掀桌子揍人了!   此人不知是脑壳抽风还是有病,简直厚颜无耻!动不动以大神自称,简直臭不要脸!要不是那张脸长得着实太过俊俏,强良估摸自己可能顾不了白泽是睡是醒,上去就是一道炸雷,直劈他天灵盖。   啥?为什么要劈他?因为长得太丑,碍眼!!!   “你这一身的红衣红冠,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喜事?”白洛上下打量他一番,眼角幽凉,声音清冽,语气中有种意味不明的味道。   “呃……”系统看了看自己一身又帅又亮,几欲/让他爱上自己的红装,俊脸上竟难得有了几分羞涩之意,他回看了白洛一眼,娇羞一笑,以手掩唇,难掩羞涩。   “怎么样?好看吧!帅气吧!!!”   “我就说我长得这般模样,一袭红衣加身,俊逸非常,此次下圈,一定会帅倒大批迷弟!!”   说罢,似乎还觉得不过瘾,更是一手叉腰,一手抚脸,哈哈大笑一番,自信又澎湃。   “孰与昆仑虚白泽美?!!”   “你……咚!”   笑声未落,刚才还气势如虹的红衣少年,突然倒地不起,怒目圆睁,眼角微微抽/搐着,手比中指,fuck向青衣少年所在的方向。   淡定收起掌风,手掌放在手心揉了揉,白洛轻嗤一口气,冷眼看着地上的红衣骚年,朝脸上色彩变换多端的强良使了个眼色。   “绑起来!”   强良嘿嘿一笑,想说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以前在大峡谷的时候,他极其讨厌自己的长相稚嫩的娃娃脸,总觉得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相当没有威严,于是总喜欢以老子自称,脾气很是粗暴,行事也不拘小节。   如今合着白泽一行人在阁楼呆了大半年,天天对着几尊仙姿缥缈的大神,他竟发现自己大半的脾气都被消磨掉了,连气质都蹭蹭蹭往上升了好几个度!   一个眼里除了白泽以外,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鬼灯,一个除了他师傅以外,永远喜欢怼老子的白洛,还有一个除了睡觉时不规矩,其他时候都非常规矩的贤妻良母——龠兹。   天天对着四张恍若仙人的面孔,一个气质如兰,风姿俊逸;一个气势逼人,丰神俊逸;除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傲娇少年,还有一位静如君子,动如禽兽花美男。   这些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声彰显自己的个性,展示自己的个人魅力,相比之下,强良就显得有些弱势了,只能成天顶着一张娃娃脸,屈服在这些人带来的压力中。   每天面对这几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男子,久而久之,连带着脾气也温润了不少。   可今儿个看着白洛被这个神经病气得直接动手,惊叹之余,心里竟莫名有几分酸爽,这大概就是一家子相互影响吧。   一家子?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词。   强良将红衣少年身上的绳索打了个死结,伸手用力捏了捏系统看起来并不怎么成熟的脸,心想这是哪家的熊孩子,竟敢跑到这儿来扮黄大仙?   扮黄大仙也就算了,大家权当他是个二百五,可他竟还不知死活的当着白洛的面,要和他师父比美?你说这不是找揍吗?!   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白洛心中谁最帅,谁最美?当然是他师父。   白洛最怕的是谁?当然是他师父的老相好——鬼灯。   “喂,这货什么底细?能只身一人闯进翠竹林,还死不要脸的搁这儿装大仙,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戚?”   手上的竹简抖了抖,白洛好不容易心平气和坐下来继续翻阅古籍,可到底还是十八岁的少年,面上虽装得沉稳,稚气却尚未全脱,没能忍太久,便扭头冲强良翻了个大白眼。   “我从小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兄弟姐妹,被师父收了之后便在这翠竹林修生养息,连朋友都不曾结交,哪门子的亲朋好友会找上我?”   “哼,莫不是你在那鸟不拉屎的大峡谷里留下来什么风流债,惹得小情人上门讨债来了吧?”   白洛说罢,暧昧一笑,“我看他对你倒挺自来熟的,窗外那一声‘受受’也喊得够亲热,分明是认识你的样子!”   “别别别,可别把这风流债随便往我身上扣!小爷现在可是有家室的正经男人!!”   强良赶忙甩手摆开这烂摊子,正经道:“我看他嘴上虽胡说八道,面上却一点儿也不认生,眼里哪有半分迷离害怕的样子。”   两人哼哼唧唧一番嘴炮,最后谁也不理谁,各自拿着书卷返回自己房间,只留一只被捆绑的红衣的骚年独自瘫倒在地。   ……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系统灵敏的立着耳朵,听见地板上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关门声“咔嚓咔嚓”响起,他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身上的紧紧捆/绑的绳索也早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哼,这些个榆木脑袋,我当真是下圈救人的大仙!!!”   懊恼的轻嗤一口气,系统随手拍了拍衣衫,大摇大摆的上了二楼,那肆意的模样,简直不把自己当客人,游游荡荡,三两下便晃到了目的地。   “咦,睡得还挺熟?”伸手在白泽床前拂了拂,鲜红的纱袖轻抚过他苍白无力的面庞,正好停留在淡如远山的眉眼处。   纱袖鲜红艳丽,衬得那过分苍白的眉目稍稍添了些血气,看起来竟有了些生气。   床上的人薄唇紧闭,弧线美好又温柔,就连昏睡过去,唇角也是微微上扬的,是一如既往相逢一笑的斯文模样。   “哈,孰与白泽谁美?”系统撩起手指在脸边比了个俏皮的兰花指,看一眼白泽,又上下打量自己一番。   片刻的时间不到,系统相当自觉的收起了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娘炮的兰花指,啧啧摇头低叹一番。   “亏我父上大人还说这次的躯壳相貌极好,气质也是相当上档次,我本还欢喜至极,转挑了件红衣加身,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下就被鬼鬼他媳妇给秒杀了啊!”   一身素衣也能穿得这么超凡脱俗,仙气飘飘,发浓如墨,美目销魂,随便躺在那儿,就让人觉着蚀骨销魂,当真是个尤物……可惜就是快死了!   唉,好人命短,美人命薄……   系统在屋内扫荡一圈,把能吃的全吃了,能看的全看了,接下来就是脱衣服补觉。   “噔噔蹬蹬噔……”   “是不是你把你相好的给放了?”   “神经病吧你,都说了那不是老子相好的!”   “那可是师傅送我的捆仙绳,越挣扎越紧,一般人不可能逃脱!”   强良掏掏耳朵,用眼角瞥向此刻正急得跳脚的青衣少年,不紧不慢道:“他都说了他是大仙,你这绳子能困住他?”   “那个疯子的话你也信?!!”白洛不可置信,案台上跳跃的烛火照在纱窗上,印出他急得跳脚的模样。   眼角的余光越来越狐疑,强良上前一步,目光紧锁着白洛,清亮又澄澈,看得他心虚不已,“你老实告诉我,你在那小子身上发现了什么_”   “没,没什么!”白洛心虚的摸了摸鼻头。   强良看着他不说话,明显不相信,沉默半晌,白洛眼角瞟向别处,淡淡说了一句话,“他的目的是师傅”   “哦……什么!!”不敢置信的揪起白洛的领口,强良瞪着两只大圆眼,恨铁不成钢,“你早上就与他有过接触,过了一天才读到他的心思是你师傅?”   “你这什么破读心术?失灵成这样也好意思让我拜你为师,你个臭不要脸的!!!”   白洛煞白着脸被训得愣了半刻,没想到强良生气的原因竟是怪他读心术不灵光,现在首要问题不是应该担心那疯子去了哪里?会不会对师傅造成威胁吗?   想到此处他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傻强你个猪脑子!当初可是你为了追龠兹,哭着喊着要拜我为师!现在却反过来怪我,活该你当下面那个!”   “什么_明明是他爱慕我,我可从来没追过他!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你懂个屁!”   强良没想到前些日子还懵懵懂懂,不知情/爱的白洛竟对这方面了解甚多,甚至一语中的,戳破他不能翻身当总攻的痛楚,简直气煞他也!!!   轰隆轰隆……   他盯着白洛笑得森阴阳怪气,“我们去外面吵,免得打扰白泽睡觉。”   白洛本想直奔师傅的房间探个究竟,却不想这货竟铁了心要和他理论一番,真是不可理喻!!   他只是某天碰巧无意间,看见强良被龠兹压于身下热吻,顺便联想到师傅与鬼灯亲昵拥吻的画面,好奇之余翻阅了典籍,顺便了解一下XXOO那些事,总之整个过程妙不可言╮(╯▽╰)╭。   “你脸红个屁啊?!”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改变画风,一脸小姑娘家家羞涩模样的白洛,强良更觉羞愧难当。   老子的一世英名竟然就被个小屁孩戳穿了!啊啊啊!!   不就是当下面那个吗?老子乐意,你怎么能这样揭发我?   啊啊啊!士可插/不可辱!!!   于是乎冰雪覆盖的大地上,两个俊逸男子相互对峙着,脸色不约而同的绯红一片。   说那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风起云涌,一道炸雷毫无预兆的直劈向青衣男子的头顶,轰隆一声,青衣男子快如闪电,堪堪躲过了凶险一击。   你妈炸了!(#‵′)靠!!   别跟他讲什么风度,什么气韵,白洛现在只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他没想到强良竟然来真的?!这个猪脑子,人都不见了,他还有空和我在这里瞎闹!!   “破月扇!”白洛气极,手上也毫不留情的反击过去,扇柄轻舞,数道银光飞闪,齐齐朝着强良奔去!   噌!噌!噌!地上几尺厚的积雪被飞刃割开,细碎的冰渣飞溅而出,砸在强良悬空翻飞的衣角,瞬间戳出两个大窟窿。   “老子的新衣服!”   啊啊啊啊啊!   轰隆轰隆轰隆……噌噌噌……咚咚咚……   系统抬臂站在窗前,看着底下乌烟瘴气一片,略微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心想还好他刚给白泽服了安神定气的药,否则非被这两货给活活炸醒!   窗外打斗声不断,细雪纷飞,又是个落雪的夜晚。   阁楼不远处,鬼灯和龠兹一路赶来,神色倦怠,风尘仆仆,却依然不减脚下速度。   尤其是在听到轰隆的雷声和飞刃声后,二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眸色渐沉,脚下步伐飞快,就连细雪迎面飘进眼眶冰冷刺骨,依旧面不改色,不作丝毫停留。   关于转生?   大片的雪地上一片狼藉,翠竹林内断竹交错,落叶纷纷,不难看出这里发生过一场难分高下的恶战。   阁楼内室,暖炉烧得正旺,炭火燎燎,散发着枯木的清香,系统抿了一口茶,瞥眼打量被捆在柱上垂头丧气的两人,不由一阵闷笑。   这哪里看得出是两个人呐?分明就是两头猪嘛!   这一个一个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特别是强良,一张圆圆滚滚的娃娃脸,青一块紫一块,又红又肿,简直惨不忍睹!   想着当时鬼灯和龠兹风尘仆仆赶来时的场面,系统到现在还忍不住一阵冷战。   这两人当时正打得火热,气势汹汹的,想必都抱着把对方打成猪头的决心。   在这样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鬼灯那一声声“停下来”的冷呵,顺其自然的被忽视。   于是乎风尘仆仆,疲倦不堪,神色倦怠的鬼神大人便懒得再多说一句,冷冷朝着两人奔去,抡起狼牙棒就是一通乱捶,打得你连亲妈都不敢认!   鬼灯掖了掖白泽肩上的被角,眼里说不出的怜爱和温柔,只在转身的刹那恢复一脸漠然。   “如何?”   “情况不容乐观。”系统思索片刻,斟酌出口。   “师父……”闻言猛地含泪抬头,白洛喃喃一句,却被鬼灯冷眼扫过,终是一句话只汇成短短的师父二字,话语中有诸多悔恨自责和茫然无措。   “他做的是以命换命的天职,数万年来,功力销毁的太过厉害,虽长期修炼心法,但终究是入不敷出,伤了根本。”   龠兹原本站在强良身侧,满眼心疼的替他擦着唇角未干的血迹,听到这话,手上不由一阵失力,绸缎做成的锦帕生生从强良嘴角磨过,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嘶!你谋杀啊……”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听得强良那一声尖锐的怪叫在室内回荡,像指甲划过心头,搅得人心难安。   沉寂半晌,无人再说一句,都只觉得口中胸中苦涩难耐……   不知何时,鬼灯和系统相继离开内室。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龠兹压低了声音,在强良耳边问着,气息尚有一丝不稳,难掩话中的震惊和讶异。   “今天上午,我和白洛翻阅古籍的时候发现的,没想到所谓神兽,所谓祥瑞,背负的竟是这样不堪的事实!”   “哈,天职?这简直是天下最可悲的笑话……”   强良说罢讽刺大笑一声,不料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痛不已,眼中虽蓄满泪渍,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细细为他擦去嘴边的血渍,龠兹看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白洛,眼中满是无奈。   “那红衣少年是何方人物?你们又怎会突然大打出手?!”   双眼闪烁着不敢直视龠兹,强良挣扎片刻,终是在一脸严肃的心上人面前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道:   “那小子突然出现,还是说自己是个黄大仙,我们不信,便把他绑了起来,后来,我与白洛有了些言语上的冲突,便一时意气用事的打了起来……”   说罢,他偷偷瞧了白洛一眼,却见他头垂得甚低,根本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窥探到那一双琥珀般的眸子里,似乎缀满了落寞。   “都是我的错,是我先惹起来的!你同鬼灯说说,让他不要错怪了白洛,这小子身子骨太瘦,经不起什么折腾的!”   伸手揉了揉柱上那人毛茸茸的头发,龠兹又好气又好笑,一向清冷的声音带了些惯常的宠溺,“怎会错怪?”   “他从来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当时我二人在外面办了一些事,经历了一番折腾……”   具体什么事,龠兹却只是顿了顿,便一语带过,并无多讲。   “当时凶险未定,回来看到这般景象定是会忍不住气恼的,再加上当时你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他若再不出手,只怕你俩会两败俱伤,指不定比现在还惨要惨上几分。”   龠兹替强良将脸上的伤口擦拭干净,掰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微微打趣道:“活像个小胖猪。”   “你,你……老子不胖!”   气闷的将头转至一旁,强良作势不再看他。   龠兹顿了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致力把眼前这人折腾到满脸通红,一脸羞涩的可爱模样。   他向来心思敏感细腻,而他只希望他不要因此事过度自责忧伤,所以只需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力即可。   将干净的锦帕浸湿,替白洛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污,退开一步,龠兹看着眼前的少年惨白着一张脸,嘴角倔强的撕咬着,鲜红的血迹漫过薄唇,染红了唇齿。   那样一副姿态,依旧是初见面时沉默寡言的少年,老成又倔强的模样。   幽深的瞳孔里面深邃难测,龠兹掩下眼睑,无奈看一眼依旧鼓着腮帮子负气的强良,心中闪过一丝安慰与庆幸。   他正着身子,身姿怪异的面对着被捆绑的二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脚步似乎有些凌乱。   一路踉跄着,终于忍不住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龠兹拉过房门,支撑不住发软的双腿,直直跪了下去。   脸色惨白的解开肩上的披风,龠兹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撕开背后早已黏/腻不堪的衣衫。   黑色的深衣紧紧包裹着身躯,加之有披风护着,若不是观察入微,常人根本看不出他身受重伤,薄薄的一片衣衫,撕下来竟沾了满手的血污。   随手将这衣物丢入火盆,不一会便烧个精光,余下的一些血腥味也渐渐被竹炭的清香掩盖,好似他一直这么平静,什么都没发生过。   由于伤在背后,行动不便,只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他手中拿着一本卷轴,眉头紧皱,神色愈见严肃。   今天早上那一场截杀实在太过凶险,以两人之力对抗上百人,最后虽成功取得那东西,可过程却是太过凶险万分,枉是他见惯了生死,却也不想再回忆那一番残忍截杀。   战后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寒冬肃杀的气息,只叫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回首一望,却只见鬼灯面不改色的拧回自己脱臼的胳膊。   接骨的声音只有刹那一响,却惊得他呆呆愣在原地,竟一时失了言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向来知道这个男人做事狠绝果断,却不想对待自己也是这般,接骨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他竟像捏死一只蚊子一样,眉头都不曾动一下,随随便便就接上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枉是功力深厚的鬼神,也是要忍得这般骨肉分离的痛楚的,更何况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多不胜数……   空中弥漫的那一份浓烈的血腥味儿,必然也有他的一份!   作为一个活了上万年的祖巫,龠兹自认早已看尽了世间人情冷暖,在他心里,从来没有什么正真的好坏对错之分,善恶不过是一念之差,它们从来都在一条直线上。   所以对于鬼灯突然的请求,他并没有过多询问缘由,便一口答应下来。   原因无他,只因在他心里,只知白泽是他和良儿的救命恩人,鬼灯亦是。   面对如此大恩,他想,没有什么请求是他不能答应的,而且心里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不让强良知道,也只是想那傻子不过多担忧罢了,如今白泽面临这般生死大劫,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帮助鬼灯,日后如何一切自有定数!   他想,现下鬼灯一定是最忧心的那个人,他所做的一切,他无需过问缘由,一切都只是为了报恩,以及……正真的把他们当做朋友看待。   ……   “东西搞到手了吗?”   系统一袭红衣,懒洋洋的靠在床榻上,手里握着个红彤彤的果子,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鬼灯。   鬼灯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见他一直瞧着他,略微不快的皱了皱眉。   “啧啧啧,你比想象中看起来还要帅啊!”系统唰的起身,围着鬼灯走了一圈,边走边点头叫好,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   “是吗?”鬼灯瞥他一眼,神情平淡,“我到觉得你跟我想象中的无甚差异。”   “哈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本统统风姿潇洒,俊逸非常!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鬼灯面不改色,终于正眼瞧了系统一眼,用两个精辟的词语,非常认真的总结了一下。   “风骚。”   系统:“……”这特么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喂,你那老相好是不是投错了胎?明明是一副明月清风的仙人之姿,怎会选择这样一个坑死人不偿命的职业,真是枉费了一副好皮囊!”   “你说说你们那些人神鬼怪,到底是依靠什么依据来划分彼此的界限的?怎地一个好端端的神兽,居然被托以为万民祈福的重任,真是天大的笑话!”   既然有了白泽,还要菩萨佛祖做什么;那些人一天到晚求神拜佛,好事却全被白泽给做了,做了就做了,还特么半点好处没捞到,功德全被那些菩萨给抢去了!   反而是没受到庇佑的那些人,却转过头去骂白泽,说他身为上古神兽,不仅不作为,还擅离职守,被人撞到在地狱瞎晃!   那些个一天到晚吃干饭,明明懒得要死,却还要乞求上天给他一个发财的机会,顺便让他长命百岁的人渣,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来骂别人擅离职守,不爱岗敬业,不帮他实现愿望的?!!!   而且在系统看来,白泽作为神兽,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经常去地狱瞎晃那是有大大的原因的!   敢于追求爱情的神兽才是是个好神兽,虽然他暗恋鬼灯这事无人知晓,几百年来的追求也实在是太过含蓄,太过羞涩了,以至于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当然,当事人也是在重生之后才恍然大悟的!   “哎,好气哦!”噼里啪啦的抒发完自己的愤愤不平,系统撩开衣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噜灌了几大口水,将手中已握至滚烫,血一样颜色的红果子扔给鬼灯。   “知道你早上受了伤,这玩意补血增功的,巨好用!”   “谢谢。”鬼灯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向系统时却是满眼真诚的谢意,毫无拘泥之情。   “行啦行啦,这半年来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早就把你当兄弟看待了!也多亏了你,每次任务完成率都是百分之百,又快又准,是圈里这几年业绩最好的一年。”   “因为这事儿,我还被点名表扬了几次,这才有了随便跟我老爹说说情,他被夸的得意忘形,嘴一松,糊里糊涂的就准许我下圈了……”   两人有几句没几句的聊着,多半是系统在说话,鬼灯偶尔附和两句,这样的相处模式跟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却又本质上不一样了。   以往系统是一个概念,一种模式,一种超脱于三界之外的神秘组织,鬼灯依靠执行任务而得以重生,而如今,他被绑定的系统却变成了活脱脱的一个人,现在就站在他身旁,一脸兴奋的同他说着人间趣事,转眼又一脸沮丧的批判这万恶的社会,哭笑都表现在脸上,随性而至,是他见过的人世间最鲜活的面孔。   一张温暖的却并无多大力道的手搭在自己肩头,鬼灯抬眼看去,只见系统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表情甚是严肃,大概是从未有过的那种不知未来如何的严谨神态,他说:   “你放心,还有半个月余的时间,加上你早上得到的那东西,我定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转生!”   血棺?血雨?   昆仑虚顶,常年白雪皑皑,雾气缭绕。   在山脚远远望去,只见青砖碧瓦,红楼矗立,一座巍峨大殿坐落于此地。   殿高数丈,与山顶云气相接,殿顶祥云龙奔腾而上,直冲云霄。   一行人马不停蹄,连走带飞,连夜赶了数十天的路程,这才匆匆奔至山脚。   此处地处山丘,虽是严寒之地,可一路望去,山脚牧草茵茵,野花齐放,放眼之地无不一片青绿,俨然是初春之景,与山顶的天寒地冻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景致。   白洛坐在马背上,一身青衫被风吹得咧咧作响,他拉住缰绳,神色清冷的看着这片茫茫草原。   四处有牧羊游走,不远处一座凸起的山丘上,一顶白色帐蓬的顶上原本挂着的七彩旌条不知何时已少了四五条,如今只剩孤零零的两条褪色长布在狂风中摇曳颤抖。   早已失了当年他同师傅一起挂上去时的鲜艳颜色。   他沉了沉眉,目光突然转了方向,却不期然与一双深沉漆黑的眸子四目相对。   那眸子的主人一身黑衣肃杀,衣襟处以红布镶嵌,似血一般艳丽,蓦然让他想起那年师傅手上那一条说是要留以自用的红色襟布。   白泽喜欢素色,这么些年来,白洛从没见过师傅身上有过那条鲜红襟布的踪影。   而如今,他却紧紧盯着鬼灯衣襟上那抹艳丽的红,眼中一闪而过的恍然与撼动,几/欲/让他浑身战栗,握住缰绳的手越发的紧。   用情如此,夫复何求,师傅他,到底一开始就选择了对的那个人!   想着鬼灯和那自称流芳的红衣少年即将进行的疯狂行为,白洛忍不住心中一滞,面上三分苦涩,四分震撼,最后二分,只剩下满满的无憾:   鬼灯……终究是对得住师傅几百年来毫不犹豫的情深不改。   只恍然一瞬,鬼灯便从白洛身上移开了眼,转身同旁边的龠兹商讨着什么。   “他怎么还没来?”   龠兹遥望四方,并没有寻到那一袭红衣张扬的影子。   “再等等。”   鬼灯俊眉微皱,一双眸子幽冷又清明,他并没有像龠兹那样遥望四方,只一双眸子朝天看了看。   一旁憋话良久的强良终于忍不住了,他随同鬼灯的目光看了一眼万里晴空,白云悠悠的苍茫蓝天,瞪大了一双眼睛,半开玩笑道:   “他该不会是要从天上下了吧?难不成还真是个大神?”   “啊啊啊——”   “接住我!”   话音刚落,只见一袭红衣从天而降,衣袂翻飞,黑丝如墨,眉目如画,只脸上过分惊恐的表情有些不忍直视,生生破坏了一副美人天降的唯美画面。   马上四人不约而同,抬眼望天,表情精彩万分的看着那一坨自命为流芳的红衣少年极速下坠。   谁接?   鬼灯一动不动,抱臂以待,一贯冷清的神色里夹杂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却是完全没有要接人的意思。   龠兹?不行不行,他的怀抱有我就够了,怎么能让那小子趁机占了便宜!   一想到系统可能在龠兹怀中撒泼撒娇卖萌的画面,强良就忍不住一阵恶寒,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去接才好!   策马走了几步,在一群人讶异的目光中,强良默默跳下骏马,蹲姿站在地上,伸出一双长臂,眉头深皱,长臂朝天而接,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壮烈感。   只可惜他等啊等,等啊等,明晃晃的日光照得他睁不开眼,隐约中只见那袭红衫从天而降,拂过自己的脸颊,朝另一边而去。   这就完了?   他心中疑惑不减,正准备收手,却见那红衫身后紧跟着一大红长盒,那长盒初见时很小,却在下落过程中恍然变大数倍。   最后“轰隆”的一声巨响,强良只觉眼前一阵晕眩,手臂完全被麻痹,双脚更是凹陷在土里动弹不得,自己就像颗钉子被钉在了地上。   那盒子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换做正常情况下,以他的功力,完全能控制住。   可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巨大的压力加重力哪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贸然去接,说不定连人带盒一起被掀翻在地,压成一摊烂泥。   可不知为何,那盒子不偏不倚掉在他手上,虽然重了些,可却感觉与这盒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恍惚间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他垂眸细细看去,却惊讶的发现这哪里是一普通的大红长盒?!   这盒身通体泛着诡异的红,这样的色泽和质地绝对不是彩漆所能染就,竟是像,竟是像……在浓浓血水中泡过似的,从外表到内里,无一不被浸然得血红一片。   强良一想到此处,便止不住浑身一阵战栗。   他瞪着眼睛,企图看出个所以然,却更为震惊的发现这诡异红盒的盒身竟是雕刻着各式繁复诡异的图案。   张开血盆大口的鬼怪,目眦欲裂的妖魔,还有各色说不出名字噬血怪物,这些诡异的生物,无一不端着一张赫人嘴脸,尖锐的獠牙向外大张,仿佛随时都能滴出两滴血来。   这,这特娘哪里是什么狗屁长盒?!   他,他现在分明是抱着一口棺材!!!   浴血红棺!   强良慌乱无措,想伸手揉揉眼睛,看自己是否出现幻觉,却迟钝的发现自己双手死死托着厚重血棺,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心中简直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他一脸呆滞的转头而视,却惊讶的发现除鬼灯以外,众人的目视线居然全都聚在白洛身上?   我靠,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应该才是全场的焦点吗?!   老子抱的可是棺材啊,棺材!   从天上掉下来的棺材!   准确来说,众人看的不是白洛,而是他身上抱着的那一袭红衣,长得人模狗样的人身上。   流芳双手勾在白洛脖颈处,一双灼灼桃花目笑成好看的月牙状。   本该是顾盼生姿的模样,说出的话也比较适合现在两人搞事情的姿势。   “我长得好看吗?”   白洛对系统的第一印象本就奇差,如今只能更差,他冷着一张脸,满脸嫌弃,想要将此人从身上甩下。   可这人竟像癞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双臂更是死死勒着他的脖子。   明明是令人不悦的行为,偏偏肇事者还一脸若无其事,不知死活的笑得人畜无害,一口大白牙简直晃瞎人的眼。   “下来!”   白洛垂着双臂,冷眼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咸鱼状某人。   “得嘞!”   ……   本还想着他若再不下来,白洛便要如何应对,可不想这人竟是毫无预兆的,随随便便的就从自己身上下来了。   过程相当顺利,动作很是麻溜。   竟是一点儿也不坚持……   这样一来,倒是显得自己矫情了,他尴尬摸了摸鼻头。   系统三两步走到强良面前,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伸手搭着他的肩,认真道了声多谢。   白洛垂着一双手臂,风中凌乱。   鬼灯早已从强良手中接过厚重棺椁,平日里一双黑寂幽凉的眸子,此刻正泛着细碎浮光。   日光从他头顶掠过,竟印得几分缥缈仙姿,整个人温和得不像话。   他盯着怀中的红棺,眼底又像是有一簇跳跃的红色火焰,虽一言不发,但情深不悔,眸中难掩动容。   像是拥着什么此生最珍贵的宝藏,鬼灯抱着棺椁,那执着的样子,仿佛要透过厚重棺板,一眼望穿里面躺着的那人。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这血棺是你和龠兹冒着被绞杀的风险,从猛鬼岭生生抢来的。”   百鬼护棺,以血祭之,那一天一夜的绞杀,龠兹怕是永生难忘。   “数万年来以血为生,近百年又被以活血生祭,是世间大凶大煞之物……”   系统顿了顿,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最好的选择。”   这厚重棺椁,通体艳红,比血还要浓上几分,昆仑虚上海拔高挺,山雾缭绕,常年冰雪覆盖,想带着这样的棺椁上山,实数天方夜谭。   若是系统继承了他老爹一半的能力,定能把这棺椁一口气运到山顶去!   只恨他这么些年不学无术,平日里喜爱专研各界风流野史,是整个统圈的败家子中最不学无术的,也是那一堆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中最败家的。   现在想来,系统突然觉得他有点忒不是东西!   竟仗着老爹是老大(系统圈里的最高责任人跟皇帝差不多>O   他扳指一数,蛋疼的发现自己统共也就绑定过鬼灯这么一个宿主。   实在是将官二代不作为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场的众人,纷纷看着鬼灯怀中的血棺若有所思。   很明显,里面躺着个大活人,或许应该说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大活人?   白泽。   ……   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们似乎隐隐知道些什么,又似乎,不敢多做猜想。   “还有十天。”鬼灯摸了摸棺椁,“十天之后,就是他的大限。”   “什,什么!”   竟然这么快,大限之期将至,若在此之前不能让白泽恢复元气,就只有一条元气枯竭的死路!   强良当然知道元气枯竭而死是个什么下场,他见多了掉入死亡谷内的仙灵因身受重伤,得不到及时治疗,元气愈见枯竭,最后变成一堆分不出形状的烂泥。   因失去元气,在活死人,也就是说知觉尚存的情况下,肉体和皮肤一点点变成灰色的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最后连骨头都愈见腐烂发黑……变成一摊烂泥,比起被一刀捅死,实在是让人难过太多。   一想到此处,强良就忍不住背脊发冷,突然间毛骨悚然。   白泽如此丰神俊逸,仙姿缥缈,怎可与那一摊摊烂泥混为一谈。   “轰隆轰隆”   头顶传来震耳的雷声,刚才才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黑云密布,黑漆漆的一片,遍布整个昆仑山脚。   犹如一摊肃杀又浓重的水墨,弄得人心不安,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大雨要来了。”   白洛看一眼鬼灯怀中的血棺,强迫自己转移视线,神色复杂的望向那即将压在头顶的黑云,   “这雨,不祥。”   唰唰,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疯狂往下掉,周遭暗无天日,恍如黑夜。   哪里还曾见牛羊的踪影,除了他们一行人,整个山脚,没有一丝人气。   捻了捻指间似乎浓到化不开的雨滴,恰巧一阵强风迎面吹来,鬼灯皱了皱鼻头,惘是漆黑一片,也掩不住他眸底翻涌的戾气。   “不是雨。”   不是雨?那是什么?!   整片天都被黑云覆盖,密密麻麻一片,很难想象下的不是雨,还会是什么!   此话一出,本就压抑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   一滴液体正巧落在强良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脸色猛地一白,僵硬道:   “我,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血。”龠兹率先出口,默默移到强良身侧。   他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脸色突然泛白,额间有细密的汗珠。   “这血的味道……有点熟悉。”   我要尽快完结,已经拖了一年了,感谢一直默默支持的小天使!( _)   偷棺   血,味道很熟悉?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龠兹说了上句没下句,一时半会儿众人的心都悬着,他却愣是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遇见过。   只有一盏暗黄的油灯忽闪忽灭的亮着,狭小的帐篷内一行五人,外加一副棺材。   帐外凄戾的风声哀嚎个不停,如同鬼魅,豆大的血雨打在帐篷四周,噼啪作响,像有无数人手在死命拍打着,尖叫着,企图伺机撕裂帐篷。   白色的帐布质地破旧,是多年前白洛带白泽下山游历时,在山脚所扎,一晃已过去须臾数年。   如今不见白泽踪影,只有白洛和一口棺材,勉强算是旧地重游。   强良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的扫过鬼灯身侧的棺椁,终于鼓起勇气,试探性问道:   “这棺材……需不需要透透气?”   翻译过来,便是白泽还没死透,现在装棺材里,会不会不太好?   “无须。”   鬼灯用手抚摸着棺壁,视线一刻未曾离开。   “这你就不懂了,这血棺不知吸食了多少人气,人待在里面,只会觉得大补,哪会憋的慌。”系统顿了顿,转头看了强良一眼,眼神高深莫测,道:   “物极必反,能救人,前提是救的这个人必须是个将死之人。”   否则……只会被棺材里千百年来累积的戾气,活活撕裂!   帐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血雨凄厉,丝毫不见减弱之势。   若是放眼望去,会发现茫茫山脚,被血雨密不透光的包围着,黑红一片,染得草木皆非,惶然睁眼,只觉身处无间地狱。   这是什么动物的血,无从知晓?   就算是杀人放血,血量也是有限,怎么可能不眠不休的下了几个时辰,更何况降血范围如此之大!方圆百里,皆是一片血雨腥风。   帐篷内几人微弱的呼吸声完全被雨声冲刷,似乎听不到什么人气,浓烈的血腥味冲击着每一个人的鼻腔和感官,腥臭难闻。   一道冷静的声音开口,“这里除了我和……”白洛看一眼系统,淡淡道:“除了我和流芳不曾与人过节,剩下的,都是从刀山血海中走过的。”   他继续说着,并没有看任何人,只目光从棺椁上一扫而光,停留在帐顶。   “这血雨腥风,出现得毫无预兆。可我们赶路的这数十天里,一直相安无事,怎会到了山脚,突然就有如此变故?”   强良瞪着白洛,一时气急,感情这货变相的指责这鬼玩意是他们其中一人惹来的?!!   他心道:“妈的,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妖魔鬼怪他是杀过不少,可但凡惹上他的,都已经死绝了!再说自己被龠兹关在鸟不拉屎的破山洞中困了那么多年,他上哪再去惹祸!!”   此时一阵强风猛刮了一下帐篷,帆布做成的门被微微吹开,大雨瞬间冲入,洒了一地腥臭的黑红。   白洛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起身将门关紧。   “喂,你傻站着干嘛?”   原来白洛关好门后,并没有立即退下,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强良一眼望去,只看到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部神色,只手上还残留着刚刚关门时染上的血雨。   他顿了顿,并没有回答,只是侧着身体,退到一旁的避光处,孤身一人站在角落里。   系统坐在鬼灯身侧,手肘微微蹭了他一下,进入神识,交流道:“感觉到了吗?”   “杀气。”鬼灯目光冰冷,视线犹如利剑,穿透刚刚关上的那扇门。   这雨中,带着浓烈的杀气和怨恨,且越来越近。   血腥味腥臭冲天,刺激着龠兹的每一个神经,他越是着急,越是分辨不出到底是在哪里闻过这样的味道。   这时,站在角落的白洛忽然又说话了,自从进帐篷后,他说话就一直阴阳怪气的,似乎总在得罪人。   他站在烛火的背光面,身处阴影处,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喀喀一笑,声音有些怪异且尖锐,像是喉咙里塞/了障碍物,又像是声道被撕裂了,但系统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又停下来不说话了。   片刻,像是调整了声线一样,白洛再次开口,声音不像之前那般怪异,但却是让人心里兀地一寒。   “身为鬼神,你……杀过的人,结过的仇家应当不少吧。”   这是一句肯定加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白洛曾与鬼灯结过什么仇一样,可他方才分明说了自己没有与人有过过节。   鬼灯闻言也不看他,只将棺椁又挪近了些,冷冷道:“死在我手上的人何其多,不记也罢。”   听完鬼灯这样无甚所谓的回答,白洛倒也不恼,只依旧站在角落处,伸出右手理了理自己肩角处的褶皱。   虽是站在角落处,可这帐篷本就不大,一行五人再加一副棺材,着实谈不上有什么秘密的私人空间。   龠兹就站在白洛不远处,角落里的白洛这一抬手,他恰好闻见那股熟悉的血腥味儿,不是下雨的那种,而是人身上的……   是那种常年浴血,或干着与血相关工作的那种,日积月累浑身沾染腥臭味的感觉。   豁然想到此处,他眉头猛地一皱,心中暗叫不好!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封闭的帐篷内不知哪来的一阵怪风,微弱的火光瞬间被熄灭,霎时,整个狭小空间内漆黑一片,只有愈见浓重的腥臭血腥味儿,和帐外狂风血雨呼啸着嘶吼。   一时之间,整个气氛沉寂得不像话,有脚步声在悄悄移动,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竖着耳朵的人听得清晰。   “蹬,蹬,蹬……”   那人走了一阵,突然不动了,片刻,“咔嚓”一声,疑似棺板被推动的声音响起。   “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在装神弄鬼!”强良是在是憋不下去了,咒骂一声,就朝着那脚步声快速袭去。   那知有人比他更快,刚刚伸出的手,突然就被黑暗里伸出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那手冰凉且有力,他挣扎着要甩开,却发现那人用力甚猛,根本无法挣脱。   “别说话。”熟悉的声音紧贴着耳朵,他悬高的心瞬间放松下来,龠兹松开手,轻轻搂在他腰上,用极其细微的,旁人不可能听见的声音道:   “有人混进来了。”   “……”强良身体猛地一僵,到底什么人能混进来?帐篷里的几位都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在一个大活人混进来时全无反应?   除非那人的功力都在他们之上!一想到此处,强良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这乌漆墨黑的一片,实在是太好做些什么趁其不备的事了。   似是感觉到他的战栗,龠兹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脊,以示安抚。   绕是方才这一番动静,居然还是没人吭声,只不过那棺板移动的声音似乎中断了。   可是,白泽还在棺中,鬼灯怎么会任由那东西掀开棺板?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半晌,只听得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不似先前那般小心翼翼,竟是有人大摇大摆的走动起来。   黑暗中,有衣摆晃动的动作拂来拂去,龠兹眉头紧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鬼灯和那名唤流芳的神秘少年好像一直不曾说话?   “啪”的一声,帐门被什么东西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那脚步声湿湿嗒嗒,还伴着一股腥臭的味道,离这边越来越近。   踏,踏,踏,有什么东西在强良面前停下了,呼吸间突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他内心狂跳不止,手上已经作势起攻,准备随时反击。   “我……”那人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字,根本听不出是谁的嗓音。   自己腰侧的那只手也不知何时松开,方才还在自己身侧的龠兹突然就不见了……   接着,一阵尖锐怪笑从帐外传来,那笑声又尖又长,音调拖得老高,听得人心里一阵发麻,竟是跟先前白洛口中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如出一辙。   面前那个人突然没了声音,强良正纳闷,只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搭在自己后肩,黏黏糊糊的,还泛着一股腥臭味儿。   “妈的!”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诡异又诡异的气氛了,简直要憋死人,管他妈是人是鬼,先拖出来打一顿再说!   手心汇聚的法力豪不留情的向后劈去,带起一阵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帐篷,足以让他看清帐篷内的情况。   老旧的帐篷不知何时破了几个大洞,只几片破布还勉强搭在支架上,帐内除了自己和眼前这个“血人”外,根本空无一人,连棺材都不见了!!   强良瞪眼看着眼前一身血污,看不清脸面的怪人,可这人竟是毫无心思看他,只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眼底难掩恶心和震惊。   借着刚刚那一击的光亮,强良眼角微微一瞥,只见刚刚躲在他身后的人已经被击毙在地,那人长相甚是怪异,面容扭曲,嘴巴奇大,竟是从前左耳垂张到右耳垂,一张血盆大口足足占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   一口黄牙恶心黏糊,牙齿也是奇长,都长到了嘴巴外面!随便一口就能咬断人的脖子!   “卧槽,这他妈什么怪物?”   那光亮很快就散了下去,又有人说话了,这次不是他自己,而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一身黑血的怪人。   “弱受,是我啊!”   强良黑脸,“你谁?”   “我是帅炸天的万人迷啊!”   “妈的,说人话!”一把揪住眼前那人的衣领,强良一双浓眉挑得老高,很有再瞎说就杀了你的架势。   “我是流芳。”那人似乎没想到强良会如此激动,慌乱伸手往脸上胡乱擦了两把,勉强露出一张能看的人脸。   系统两眼咕噜转个不停,面部表情异常生动,生怕强良认不出他来。   确定这人就是骚年流芳,强良很快便放下他,皱眉看了眼已经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帐篷,道:   “其他人呢,为何不见打斗就已经如此景象?”“还有,刚刚那个丑到爆的东西是个什么怪物?”   系统里终于把脸上的血污抹干净,他伸手在袖子里掏了片刻,拿出一只手电筒,沿着帐篷照了一圈,道:“有东西混进来了,附在白洛身上,应该是他去关门的那个时候。”   “他企图翻动棺椁,被鬼灯一把掐住了。但那东西好像还有同伴,而且不止一只,似乎是成群结队的,他们悄无声息的划破帐篷,企图偷棺。”   “偷棺?”强良内心震惊,想那血棺是大凶之物,那怪物偷它干嘛,难不成也是要救人?   可看刚刚那副死去怪物的嘴脸,看上去可不像是个有爱心的友爱人士。   他愣了片刻,看一眼系统手中的手电筒,疑惑道:“这什么玩意?”   “照明用的”系统按了一下开关,展示给强良看了一遍,忽地看了一眼他左右,问道:“你相好的呢?”   “……不见了”   “这可巧了,鬼灯带着白泽也突然就不见了。”系统凝眉,灯一熄,他就闪身躲进了系统神识里,等他反应过来,想试试能不能把白泽也捎上时,却发现鬼灯已经不见了,帐篷也破得稀巴烂。   他在周围晃荡了一圈,发现那些怪物似乎已经撤走了,索性现身淋了自己一身黑血,想着好掩人耳目。   “你确定,鬼灯是带着白泽消失的?”强良看一眼那破破烂烂的帐篷,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不定,是棺材被偷后,他跟过去想把白泽抢回来才失踪的?”   系统一时无语,这可能性太大了,那怪物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况且人多势众,他们偷走白泽的可能性,实在是比鬼灯带着白泽单独消失,来得有说服力的多。   两人一时沉默无语,系统启动神识,想要和鬼灯联系,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是晕了,还是……死了?   反正总不可能是忙着对付这些怪物,来不及回话吧!   系统和强良在帐篷内呆了一会儿,根本不见有人返回,正准备出去找人。   “喀踏——喀踏”有东西正在靠近,   系统忙熄了电筒,和强良躲到帐篷内那张被掀翻的木桌后面。   有没有小天使要同我说说话呀!大晚上的,这章写得我整个人觉得阴森森的(_)   说好的主角,戏都快被打酱油的傻强抢光了〒_〒,写得想哭,我最爱的白泽啊,咋就被我写得如此苦逼呢,连棺材都要被人抢o(︶︿︶)o唉   白泽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吱呀——”   冰冷的空气中传来诡异的声响,破旧的帐门被什么东西推开。   “喀踏——嘶,喀踏——嘶”有一只暗影走进屋子里,他手上似乎还拖着个什么东西?   那黑影在帐内走了一圈,终于在那张被掀翻的木桌前停下来。   系统黑着一张脸,紧紧蜷缩着身体,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躲进神识里。   “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那黑影搁置在木桌边缘,紧接着,“喀踏,喀踏”的声音又接着响起,那黑影缓缓转过身去。   系统面露欣喜,以为他要走了。   黑暗中,只听得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强良微微撑起头来,瞪大一双铜眼,勉强看清那黑影背对着他们,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不知抱着个什么东西在啃,听那“恶心吧唧”的声音,似乎吃得相当有味……   滴答!   “啥玩意儿?”强良心中纳闷,只觉额角湿哒哒的一片,可帐顶又没漏水?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面如菜色的看了一眼系统那张一脸血污残留的脸,试探性的伸手在自己额角抹了一把。   “还抹个屁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水!”系统小声咒骂,看了一眼强良一片腥红的额头,凑近过去,在他耳边云云。   那黑影嘎嘣嘎嘣的嚼着不知什么听起来很脆的东西,只听“咔”的一声,头顶上方另一道纤长的黑影倒挂金钩般的勾在帐顶,一束强烈的光束猛地刺向地上那只黑影的眼睛,他惊慌失措,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以手掩面,嘴里还嘎嘣嘎嘣的嚼着。   系统悬在空中晃荡了两下,手里明晃晃的手电筒不停刺激着地上那只黑影的眼睛,那怪物仿佛受不了刺眼强光,尽管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一张大嘴却是情不自禁的大张,露出口腔内血肉模糊的一片。   因为隔得太近,那东西嘴里刺鼻的腥臭味熏得系统睁不开眼,他大叫一声,“快快快!”一道手臂粗的炸雷瞬间从他身边擦过,一把打在那怪物头顶。   恶心熏臭的烧焦味儿和浓烈的血腥味儿铺面而来,系统忍着作呕的冲动,从帐顶一跃而下。   “他在吃什么?”强良从暗处走出,那怪物已被他打成一坨胡焦,黑不溜秋的,就一张大嘴还能分辨出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系统嬉笑一声,“自然是在吃好吃的。”   一脚踢在大嘴怪的背脊,有什么囫囵咽下去的东西被反了出来,一截血淋淋的肉坨被吐在地上。   系统用手电筒照了一眼,随即别开眉眼,脸上的表情一阵青白。   强良走上前去,正要低头看个究竟,系统却冷冷提醒道:“别看了,恶心。”   可强良眼角还是瞥到了,两人不约而同瘪了瘪嘴角,脸上都是一片菜色,眼中的冷寂愈见明显。   “这地方不安全,我们还是快走吧!”系统照了照四周,发现血雨已经差不多停了,为了避免亮光照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将手电筒一把塞/在了强良怀里。   两人在寂寂黑夜中穿行,方才他们离开的帐篷内的木桌上,一截白花花的手臂正在滴答滴答往外滴着血。   ……   “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原来棺材里躺着个睡美人!”   昆仑虚半山腰上,一道黑影瘫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的血棺已经被拉开了半截,露出棺材里白泽眉目如画的一张俊脸。   山顶的弯月松松垮垮的悬在天上,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一场血雨的缘故,这月亮看着竟然带着一股诡谲噬血之气,皎白的月光,一眼望去竟是呈一片血色。   那黑影左顾右盼片刻,见四周没人,面露欣喜,两只被掏空的眼眶汨汩往下留着黑血,哆嗦着一双手朝棺材内伸去。   那厌厌的月光缓缓照在他脸上,竟是血淋淋的一片,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血坑,“仔细看去,居然没有五官。   并不是说五官不存在,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人剜去了……没有耳朵,没有眼眶,一双血淋淋的眼珠,竟只是靠两坨血肉拉扯着,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   鼻梁凹陷,呈一个T型凹坑,没有了唇瓣的包围,嘴里的口水不住往外流,尖利的密牙突兀的向外伸着,说话时一不小心就会咬得自己满嘴是血。   “嘻嘻嘻,睡美人,睡美人!”那怪物俯下身去,一双臭气熏天的大手搭在白泽肩角,看样子是想将棺材里的人拖出来。   随着怪物的动作,那一双没了眼眶庇护的眼珠子靠着一串血肉,松松垮垮的垂着,几乎马上就要垂到白泽脸上,那恶心诡谲的画面,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好香!好香!”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泽,那怪物口腔内口水泛滥,尖锐的獠牙因为说话时的激动,戳得自己嘴周鲜血淋漓,鲜血混着口水,垂涎三尺,一直拖到地上。   将拖出一半的人靠在棺材上,那怪物吸了吸口水,看样子竟是完全没有把白泽全部拖出来的意思。   迫不及待的张开一张恶心的大嘴,伸口就要朝白泽那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上戳去。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睁开,与那两串眼珠四目相对,眸色冰冷似寒潭,竟看得那怪物一时忘了反应。   “呃!”毫不留情的掐住那两串血淋淋的眼珠,白泽猛地一拽,生生将那松松垮垮挂在那怪物脸上的眼珠扯了下来。   被扯掉眼珠的怪物疯了一样的在山腰吼叫,那狂躁的样子,恨不得将白泽生生撕成碎片!   不待那怪物过多的反应,白泽突然翻身爬出棺外,一双过分苍白的手猛地掐上那怪物粗糙棘手的脖子。   本就是强弩之末,想要徒手杀死一只妖怪谈何容易,他吸了口气,入口的却全是那怪物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呛得白泽猛地咳嗽了几下。   那妖怪没了眼珠,看不见东西,现在又被人掐着脖子,简直是狂躁不安,一张血嘴胡乱咬着,尖利的獠牙戳在白泽白皙的手臂上,戳得皮破血流,一截手臂被咬得不忍直视,血肉模糊。   鼻尖冷汗直冒,刚刚那突然一击已是耗费了他大半的力气,若不是在血棺内呆了数十天,靠棺中血气滋养,只怕是他今夜被这怪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还依旧毫无知觉。   “咯咯——咯咯”   那怪物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叫,起初白泽以为他是被掐得透不过气才会如此。   片刻,他瞳孔猛地一缩,突然意识到,这种有规律的怪叫不是在求救,而是……在召唤同伴!   那怪物脖子上被掐得紫红一片,可惜还没断气,白泽面上虽端得稳重,心里却焦急不堪,想起那个总是在危难时刻出现在他身边的黑衣少年:鬼灯,你怎么还不来?   你若再不来,你若是再不来……只怕我会坚持不下去了……   白泽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他忽然想起自己昏睡不醒时,鬼灯曾拉着他的手,眸中神色坚定:   除非他已不在人世,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自己一人!   现在这种情况,如何能让他安下心来?   十指愈见苍白,月光照在白泽脸上,眸中似蕴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仓皇不安之下,手指不听使唤的掐着,那怪物的叫声愈见低沉,最后渐渐消失不见,头颅低垂,已然是咽气了。   等他收回手去,却发现自己的十指不自觉的弯曲着,赫然一副用力过度,关节错位的样子。   可白泽竟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心中撕裂般的难熬,忍不住用错位的手指揪住自己的衣领,因着沉重的悲痛而呼吸困难,艰难的喘着大气   他跨过血棺,撑着山壁,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着,方才那怪物的喊叫,显然是吸引了什么东西的注意,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穿走游动。   白泽背后的衣襟紧贴着背脊,苍白的薄唇不见丝毫血气,一袭素雅白衣亦是从那怪物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污。   说来也怪,那怪物竟是像在血水中泡过似的,全是上下湿哒哒的,恶臭熏天,脚下一步一个血印。   昆仑山脉窄而陡峭,山路坎坷不平,一路寒气逼人,那惨无人道的月光就这样远远的撒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照在白泽苍白无力的脸上。   凉凉的月色,三分冷淡,四分无情。   鬼灯杀掉眼前最后一只怪物,一双幽凉的眸子此刻更是冷如寒冰,冷眼看着地上肝脑涂地,死伤一片的噬血怪物,他双脚踩在染血的山路上,一身黑衣颜色愈见深沉,月光一照,似泛了微微水光,衣角下方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溢着黑红的血渍。   冷冷月光照在冰冷狼牙棒上,泛着寒冷银光,正跟它的主人一样,周身寒气外泄,比半山腰上凝结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道路湿且滑,白泽一路扶着山壁,走得歪歪倒倒,几次三番差点被脚下冰石绊倒。   原本苍白的脸上因着一路用力而泛着微微粉红,薄唇轻启,额头汗珠细密,一眼看去,竟是比平日里白净素雅的面孔多了几分魅惑的味道。   夜色茫茫,山雾缭绕,山间冷气愈来愈重,竟还下起了细雪。   周遭死一样的静寂,只不停从山里传来“咯吱——咯吱”的怪叫时刻提醒着白泽,这一路并不安全,那怪物满山皆是。   一身白衣瘦弱纤细,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凌乱的耷在脸上,眉眼难掩疲倦,只一双黑亮且温润的眸子执着的睁着,难掩周身高雅素洁的气质。   白泽低头喘气,微微抬起手臂,正欲擦干额角的细汗,擦汗的瞬间,却僵硬的瞥见身后出现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影子。   他呼吸猛的一滞,手上动作只愣了一瞬便迅速恢复毫无察觉的样子,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手心一片冷汗。   “喀哒,咔哒”那形状怪异的黑影不动声色的移动着,只脚下细雪偶尔发出一两声被踩踏的回音。   听着身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白泽绝望的沉了沉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噙满了不甘与不安。   不甘就此决绝,不安良人依旧无踪。   “嘻嘻嘻嘻嘻!!!”身后那怪物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伸着一双血肉模糊的手,鲜红的舌头在嘴角胡乱舔/舐着,兀地朝白泽奔过来!   白泽眼中浸满雾气,决绝的神色一闪而过,踉跄着   从山壁中摸出一块尖利的石头,紧紧握在手心,在那怪物袭来之际,猛地转身朝前刺去!   “噗”温热的血液溅在自己的脖颈处,手中的尖石还没来得及砸出去便应声而落,跐溜一下滚出几步远,堪堪落在那怪物的脚边。   白泽目瞪口呆,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突然脑浆爆开的怪物缓缓倒下,露出身后那一袭黑衣肃杀的少年。   他望着自己,深邃冰凉的眸子里猝然有了一丝笑意,眸中似有星光闪过,撒下一片氤氲的水光。   鬼灯越过那具倒地不起的尸体,一把将眼前依旧呆愣着的纤细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紧紧拥着他,而他却好像已经听见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   眼角的那片水雾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白泽缓缓伸出双手,用同样的姿势轻轻回抱住鬼灯。   鬼灯抱着白泽,欣长的身子突然僵了僵,轻轻把他从怀中拉开,淡淡的月光正巧撒在他身上,眸子里印着幽凉的月色,黑亮又清澈,瞳孔中满是那一袭白衣清华的倩影。   他闭着眼睛,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薄唇在他额间留下轻轻一吻。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白泽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人压抑的情感足以把他整个淹没。   鬼灯如同受伤的小兽,将头抵在白泽颈窝,轻轻浅浅的蹭着,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他脖颈处。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压抑的情感稍微得以释放。   但也仅仅只是……稍微的释放而已。   可怜的白泽终于被无良亲妈唤醒了!!!明明是要写小甜文的,结果……我要去面壁!!!!┑( ̄Д  ̄)┍——(≧▽≦)/——   这章发糖   明明方才绝望至极,心痛至极,不过眨眼的功夫,现在的白泽却好生生待在鬼灯怀中。   鬼灯身上的气息冷冽又肃杀,而此刻白泽却想拼命的汲取。   毫无疑问,这是他此生最怀念的味道。   鬼灯撑着白泽的肩膀,稍微拉开距离,一双眸子沉了又沉,却又偏偏带着隐忍的眷念:   “第一百零八次。”   “啊?”白泽有些疑惑,仰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呆呆望着他。   “这是你第一百零八次毫无预兆的昏过去。”鬼灯自顾自说着,眼睛望着远处浑浊的天空。   深邃的黑眸中,印着一轮斜挂的弯月,孤独又清冷。   他顿了片刻,转而伸手附上白泽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每一次,数着你昏过去的次数,我便知你离我越来越远。”   白泽看着鬼灯,他觉他的眼神那样专注,好像天地之大,而他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可是多看两眼,他既觉得鬼灯在看他,却又并不只是看着他。   他望着他,眼神深邃而苍茫,眸中说不出的苍凉孤寂,像极了被主人抛弃,不知何时何地才能相遇的爱宠。   “你要知道,我现在好生生的站在这里呀。”   白泽微微踮起脚尖,他高仰着头,在鬼灯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样的主动,让白泽红透了一张脸,他却强迫自己抬头与鬼灯平视,眼里带着氤氲水光。   “不论如何,我一直在你身边。”   鬼灯看着他,沉默不语,只伸手搂住怀中羞红了一张脸的人,稍微一用劲,将白泽提至自己跟前,任他踩在自己脚上。   “你……”鬼灯微微躬身,额头与白泽相抵,将他脱口而出的惊呼全数吞吐口中。   他轻轻的吻着,动作说不出的温柔,轻巧的舌尖细细密密的舔/舐他的每一寸唇瓣。   白泽紧闭着双眼,一双长臂轻轻勾上鬼灯的脖子,羞涩的回应着,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连耳根都红透了。   等两人分开之时,各自唇上都带了好看的水光,白泽陷在鬼灯怀中,气息还有些不稳,微微轻喘着。   “你……”薄唇轻启,转而换了了然的语气道:   “那血棺,怕是招惹来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嗯”鬼灯扫一眼脚下已经僵硬的尸体,眉目间闪过浓重的冷戾。   ……   夜半时分,山间雾气更盛,眼前模糊一片,目之所及不过脚下半寸土地。   白泽伏在鬼灯背上,看一眼地面细碎滑溜的冰渣,这一条路陡峭滑溜,坎坷不平,鬼灯背着他,竟没让他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稳。   细雪已是下了半夜,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毫无骤停之势。   他伸手拂去鬼灯头上的雪花,脑袋窝在他脖颈处,昏昏欲睡。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突然将晕晕欲睡的白泽一语惊醒。   他瞪大一双眸子,看着鬼灯近在咫尺的侧脸,呼吸猛的一滞。   “大概是几百年前,雪松林中匆匆一面,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鬼灯似乎并没有等白泽回答的意思,他自顾自说着,语气平淡,微微带了些恍不可闻的笑意,白泽甚至听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惊讶。   这接近一年的相处中,两人非常默契的从未提起过前尘往事,白泽虽有一半时间在昏睡,可他知道,鬼灯总是形影不离的待在他身边。   鬼灯抬起头来,细密的雪花飘进眼眶,冰冷又刺骨。   “我总觉得,雪是这个世上最漂亮干净的东西,可以掩盖所有污秽。”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有些苍茫。   “可那时我一眼望去,隔着纷扬的大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闯入视线,那双眼睛干净又漂亮,竟是比雪还要美上几分……”   鬼灯边走边说,语气又慢又清晰,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从前的趣事见闻,清冷的音质中罕见的带了几分温润。   他时不时问白泽一个问题,并不要求他怎样作答,只需得到一声回应即可,确保他并没有睡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尽管多数时候,白泽的回答总是前言不对后语,神智明显有些昏昏欲睡的恍惚。   有时候,趁着神智尚算清醒,他便会趴在鬼灯背上灿然一笑,语气里带了些微微的挪谕。   “今夜你说的话,可是史无前例的多。”   听背上的人传来愉悦的笑声,鬼灯摇了摇头,不可置否,只深邃的眸中猝然有了一丝一闪而逝的温良笑意。   ……   山上的温度很低,越往上走湿度越大,冰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末,以异常刁钻的角度钻入衣袖,刺得人一阵酸爽。   系统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一张嘴嘴里全是雾气。   “还好我们来之前早有准备,要不然非得活活冻死。”   他说着,摸了一把腰间的布袋,硬邦邦的一片,顿时就觉着又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强良看他一眼,面上也是一脸菜色,“这大冷天的,我们已经在这鬼地方走了三天三夜了,一路上熟人是一个没碰见,倒是遇见了不少不干不净的鬼东西!”   咕噜……咕噜——   摸一把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强良哀嚎道:   “我已经三天没进食了,谁能告诉我肉是什么味道——”   “小声点儿,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那鬼东西。”系统剜强良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要是那玩意能吃就好了,我一路上都不知杀了多少。”强良内心诽腹着,转眼一想那东西浑身恶臭,血不拉几的垃圾的样子,心中更是一阵反胃。   这种事情,还是想都不要想为好!   两人闷不吭声的往前走,山间灌木丛生,虽被积雪覆盖,可有些刺科类植物依旧野刺横生,划得两人全身上下破破烂烂。   强良看系统一眼,只见他肩上的红色大衣,边走边往外飘着棉絮,摇摇曳曳,一副穷酸样儿。   发丝凌乱,面如菜色,衣衫更是褴褛,就差拿个黑漆漆的破碗,边敲边走,顺便唱一曲数来宝。   “看什么看!”   眼前的人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系统突然回头瞪他一眼,脸上赫然写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几个大字。   “也不瞧瞧你自己那破烂样儿!”系统轻哼一声,内心冷笑道:“活脱脱一村头王二狗!”   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强良尴尬摸摸鼻头,快步跟上系统,正欲张口逼逼两句来着……   “嘘,有东西在靠近。”   系统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喀踏——喀踏”   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强良眉头紧皱,显然刚刚也听清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躲入半人高的灌木丛。   树枝上簌簌的雪花落入衣襟,冰凉刺骨,惊得人不自主冷颤。   “喀踏——喀踏——喀踏”   凌乱的脚步声愈见清晰,系统兀地皱起眉头,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一个人的?   两人听着重重叠叠的脚步声,眉头皱得老高,一想到来的东西不止一人,心中便不由响起警报声。   “嘻嘻嘻嘻嘻——”   一只面容丑陋,全身绿皮的怪物慢慢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那怪物神神秘秘,一双浑浊泛绿的眼睛四处打探,浑身恶臭。   看着那怪物慢慢走近的身影,二人全神贯注,屏住呼吸,尽量防止跟这东西发生正面冲突。   倒不是这东西多难对付,主要是又脏又臭,弄死一个还容易引来其他的同伴,实在是臭虫一般讨嫌。   “哼!”那怪物看一眼地上走到一半,突然消失的脚印,站着原地愣了半晌。   随即伸着一张鬼脸在灌木丛中嗅了又嗅,仿佛想要确定什么一样?   腥臭的鼻息直直喷在强良脸上,冲得他五官都皱成一团,他妈的,若是这狗东西再不走,他可真憋不住了!   就在强良忍无可忍的最后一瞬,那怪物似乎终于确定灌木丛中没有活人,这才突然快速扭头离去。   “呼——”臭死我了!   强良捏着鼻头,用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几步跳出灌木丛,简直一刻也不能忍受那东西口鼻间的腥臭。   “这玩意儿吃什么东西长大的,怎么这么臭?”   系统瞧他一眼,笑强良没出息,“自然是吃腐烂……”   剩下的话生生噎在喉咙,他瞪眼看着地上的脚印,一时之间心头突然生出个极其不祥的预感。   “……怎么有四个脚印?”   强良顺着他的话瞥去,瞬间僵硬在原地,好像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心中拔凉拔凉的。   地上赫然被踩出一串四个脚印的痕迹,而且还是两两相靠,这怎么可能?!   刚才明明只有一个人,就算有两个,留下的脚印也应该是一前一后。   绝不可能两两相靠!   “你……刚才看清了吗?他是面对着我们离开的。”系统勉强开口,语气有些僵硬。   “胡说,他是背对着我们离开的!我明明看见他转身了。”   强良纠正他,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况,确定那怪物是转身背对着他们离开的。   “再说了,你见过谁走路是倒着走的?”   系统不予置否,“若是……有两个人呢?”   “”或者说,明明有两个人,而我们只看见了一个?”   这什么逻辑?强良瞪着系统,一时之间欲言又止。   一阵凉风拂过,强良抖了抖肩,一巴掌打掉系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纳闷道:   “你拍我干嘛?”   系统看一眼自己放在腿边,根本没动弹的手,挑眉看他一眼,想说“老子就站在你正对面,你眼瞎啊?”   “明明就是你……”强良甩了甩肩,皱眉摸去。   “卧槽,你手怎么这么糙?!”   说完便觉得不大对劲,他看系统一眼,只见他看着自己,两手一摊,指了指自己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风比吐在自己颈后的阴风更冷?   强良觉得现在怕是没有了……   他眼神右移,微微瞥一眼搭在自己右肩上犹如枯树皮一样的墨绿色大手,心中顿时噎了口刺骨寒冰,从头冷到脚。   他僵硬转身,朝着自己身后去而又返的怪物‘嘿嘿’一笑。   那怪物愣了愣,似有些不解。   “啪啪啪!”   趁那怪物呆滞的瞬间,兜头而来的三巴掌毫不留情甩在他脸上。   看着已经拔腿跑出十米开外的收破烂系统,村头王二狗使出吃奶的劲儿,头也不回的往前奔,眼看就要追上乞丐骚年……   “砰!”   落地一声吼,估计此地风水不好,强良日天日地,平地摔了个狗吃屎,溅得自己一嘴的冰渣。   一袭黑影悄无声息的蹲在自己头前,糜烂的腥臭味熏得强良几欲作呕。   眼前赫然留下了四个脚印……   而且还特么是两两相靠的……   论村头王二狗的悲惨人生= ̄ω ̄=,这章有发糖哟——(≧▽≦)/……   作为一个月更到连自己都害怕的人,我想那些点了收藏的人估计都是忘取消的小天使吧o( ̄ヘ ̄o)   大结局上   强良是被鬼灯的狼牙棒强行唤回魂的,那双面怪被龠兹一脚踢开,摔得头破血流,挣扎着朝强良奔来,却被他一击毙命,还有一两丝余电在烧焦的皮肤上“滋滋”作响。   巨大的欣喜漫过心头,强良撒丫子朝龠兹奔去,途中看到白泽躺在鬼灯怀中,离了血棺的支持,生命力消散得更快,尽管被鬼灯保护得密不通风,可还是苍白得让人心疼。   五人朝着山顶走去,虽然遇到不少恶鬼余孽,但有龠兹和强良的配合一下便消减了许多麻烦,那血棺遗失在半道,白泽却再也耽搁不得了,鬼灯必须尽快把他带到山顶。   一晃几日过去,白洛出现的那一晚,夜色奇凉,他拖着那顶血红的棺材,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一身青衣染了血,眼窝凹陷,整个人憔悴不已,一双眼珠看向鬼灯怀里的白泽时却是前所未有的希冀和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意识到师父还活着的一瞬间,白洛几乎是立即昏死过去,一颗紧绷的心脏突然放松,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晕倒下去。   第二天下午,白洛才在系统背上悠悠转醒,迷蒙着一双眼寻找白泽的身影,见鬼灯怀中抱着那顶红棺,转眼又睡死过去。   一直到昆仑虚顶,白洛才算彻底清醒,趴在棺材旁一动不动,愣愣看着棺盖发呆,对此鬼灯只字不提,只曾淡淡看他一眼,掩下眸子里复杂的神色。   血棺被恶鬼破坏,棺内的戾气消散了不少,以死补生的作用也被大大削弱,明天就是白泽的大限之日,斗转星移的夜,五人围着一堆火把而坐,那血棺被系统注以秘术,悬在五人头顶月光最充足的地方。   “你这用的什么术法?”顶着强良强烈的好奇心,系统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皮,“统圈秘术,绝不外传。”   一句话说完,气氛又瞬间安静下来,鬼灯一动不动的坐着,眸子里有万千思绪闪过,最终化作两道漆黑的视线,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头顶那只血红的棺材。   他知道,那里面躺着他放在心底的人,是他这漫长又煎熬的一声死也不会放手的人。   偌大的昆仑殿仿佛一个装满空气的空壳子,失了主人的踪迹,终年伫立在这白雪皑皑的孤漫天际。   昨夜鬼灯把这漫长的殿廊走了个通透,脚下每走一步,就像踏着白泽曾经走过的痕迹,连脚底冰冷的木板都带着那么一丝微不可感的温热,一直沿袭到人心底最隐秘的地方。每一条回廊,每一座殿院,每一棵白泽可能停留驻足过的冰樱树,鬼灯都一一寻访踏遍。   他想,如果可以,他希望带着他生前的每一份温暖来到他的身边。天微微亮的时候,鬼灯踏出宫门,门外一席青色身影顶着满身结霜的冰渣静静站着,不动不语,只一双眼睛执拗极了。   鬼灯走过白洛身边时微微顿了顿,只听他喉咙轻动,声音薄凉如冰,却又带着不符年纪的深沉,少年的老成让人心生动容。   “如果,我是说如果转生不……我希望能终生驻守昆仑墟。”   说完这句话,内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看向昆仑殿的目光中夹杂着白洛自己都分不清的是柔和还是执念什么的,他不敢想象鬼灯听到这话后会作何感想,只是自师父“生病”之后便有了这个打算。   有些事,除了当事人之外总要有人来承担,这是师父半生的心血,也是身为上古神兽的骄傲,无论今日的昆仑殿是如何落魄,他都不能让昆仑墟落入他人之手。   鬼灯走远的瞬间,凛冽的空气中淡淡飘来一个“好”字,瞬间打破了白洛强装镇定的从容,清冽的眸子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眼眶落下,他伸出袖子胡乱擦了擦,喜极而泣。   鬼灯这样的人,一旦做出承诺,绝不会轻易反悔。   大雾弥漫的清晨,血红的棺材在半空中若隐若现,接近山顶的崖坡上,一群零散擦拉的鬼影步履阑珊的朝山顶走来。   这些恶鬼无一不面色丑陋,身体残缺,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同棺材板上的恶鬼狰狞图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甚至可以说棺材板上的百鬼,就是这些鬼影的真实写照。   山顶上,系统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今晚九星照命的最佳时辰,天地玄黄,以九星为命兆,他告诉鬼灯的转生之法,其实是系统百年前偷看圈中秘法时偷偷记下的秘术,没想到在此紧要关头派上了用场。   这血棺遇生则死,遇死则生,如今白泽躺在这棺中乃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不是半路被那恶鬼截了一道,系统也不会一大早起来就这幅语重心长的模样。   这术法是他第一次用,中间夹杂了太多了不确定因素,当日因为担心鬼灯,这才逞能夸下海口,如今所有人的希望都吊在他一人身上,不成功也得成仁,哪怕为此遭天谴他也得试上一试。   “我倒是没听说过什么九星照命之术,不过当初看你信誓旦旦的样子,七成把握……应该有吧?”   强良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同系统一道吹着山顶的冷风,细雪夹着冰渣子混入衣领,刺得人冷不丁一哆嗦。   以前吊儿郎当说个没完没了的人,此刻却是端着一副眉头紧皱的俊脸,一言不发的看向强良。   “唉,我就知道,哪怕你真是个神仙,也是难以生死人肉白骨的。”   “四成”系统顿了顿,语气严谨又认真,“我只有四成的把握。”   “喀踏”细雪被踩碎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强良转了转僵硬的身子,一张圆脸险些绷不住,看向鬼灯时眼里的失望来不及收回。   “转生之前,我想再看他一眼。”   不同于强良的震惊失落,鬼灯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两人的对话,系统深呼一口气,淡淡点了点头,他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鬼灯也能猜到。   他那样精明又谨慎的人,怎会什么都不作想就把白泽拱手交付到一个活在虚幻世界中,连自己都没摸清自己存在的人身上。   入夜的时光很快,雪山之上九星照耀,蓝色的光晕罩住那一袭红色的血棺,鬼灯合上棺盖的瞬间,白洛不经意撇头,看见那双红痕妖异的眸子里隐约湿润的目光,他不由低下头去,轻掩双睑。   系统嘴中细碎的念着些什么,血棺应声而起,以一个异常刁钻的角度悬立在半空,蓝色的星光照在棺盖上,正好印出那些百鬼狰狞的面目,龠兹捏了捏眉心,不知为何,方才看见那蓝光照在一只鬼的眼睛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上九星变换,红色的棺板包裹在一片湛蓝的光晕中,忽然间模糊了人的视线。系统眨了眨眼,强迫自己不要被这虚光恍了神识。   “什么声音?”龠兹动了动耳朵,目光微滞,一向清冷的音调里带了些不敢置信的讶异。众人当下立耳聆听,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奇怪的“咔嚓,咔嚓”怪叫。   听清这番动静的一瞬间,强良几乎要跳起来大骂,却被龠兹轻而易举的拦了下来,那些恶鬼已经找到山顶来了。   昆仑墟仙气浩瀚,恶鬼一向惧怕此地,大多是在山下晃荡,怎么如今全跑到山顶来了?那些杂乱无章却凭白渗人的脚步声越逼越近,强良一咬牙,暗恨这些怪物真会找时机,脚下却是毫不停留的朝山下跑去,白洛跟在他身后,一张俊脸已经生出了几分阴霾的神色。   离山顶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恶鬼步履蹒跚,发出“咔嚓,咔嚓”的鬼叫,怪异的四肢拖拽着,在雪地上拖出一条条长而凌乱的痕迹。   星际苍廖,远远望去,昆仑虚顶被笼罩在夜色深处,隐隐露出一束煞人的血光,少年人的血性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白洛站在几具鬼尸之中,手中折扇染了血光,此刻正散发着逼人的戾气。   “太多了,杀不完怎么办?!”   喘气之余,强良飞跃过一只头带凶角的恶鬼,靠在白洛身后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群恶鬼不知从何而来,明明一个个看起来了无生气,却带着一股莫名执拗的恶气,让人难以一击毙命。   看了眼头顶晕染的血光之色,九星之光已被血棺的煞气掩盖,整个山顶沉浸在一种无形的压抑和即将被撕裂的煞气之中。   白洛看了眼周围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恶鬼,折扇边缘的冷光照在脸上,他一挥手,主动跳入恶鬼中央,嘶吼的“喀哒”声一阵一阵,强良顶着发麻的头皮,咬紧牙关使出雷霆之势。   白洛这小子显然已经被杀气熏红了眼,数百只恶鬼气势汹汹,嘴中不停嘶喊着“棺”“棺”“棺”,举步朝着山顶奔去,连那不协调的四肢也越发动作迅猛起来。   九星的力量比想象中更为强悍,系统拼命压下胸中翻涌的血气,硬生生将卡在喉管的液体咽了下去,唇齿内残留的铁腥味让人忍不住张嘴呼吸。   三人一棺,突然下起了雪,起初还是细碎的雪沫,不一会便如抖落的鹅毛般纷纷扬扬,一如当年雪松林中漫天飞舞的大雪。   当年的匆匆一瞥,如今的生死轮回,鬼灯恍惚中有种做梦的错觉,如若不是身边施法的少年一袭红衣艳丽,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已然死了一次,仅凭靠系统这样不知名的生物得到重生的机会。   再次遇见白泽后无数个醒着的夜晚,鬼灯都在庆幸,幸好……幸好他还活着,幸好他发现了他的小心思,要不然这漫长又痛苦的一生他该如何度过,是不是要等到灵力尽散,肉身腐败,身体化灰,他才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对着空气轻轻道上一句:   “我恋慕你已久。”   那个时候他早已不在,而他也即将离去,这样隐秘而深刻的暗恋,就像地府中永不见天日的曼陀罗,即便开得再艳,也是无人来赏的。   “棺!”“棺!”“棺!”   明明咬词不清,却又夹着被偷窃的愤怒,一只,两只……二十只,三十只……当恶鬼冲上山顶的那一刻,龠兹闭了闭眼,那日绞杀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今夜,又当如何?   血棺慢慢倾倒,不再是以怪异的姿势,就那样平放着悬在半空,好像里面的人也是那样平稳的躺着,只是单纯睡着了而已。   九星照耀之处,棺材板上百鬼狰狞的眼眶齐齐发出诡异的蓝光,一瞬间又恢复平常,好像刚刚那一眼只是龠兹的幻觉。   “嘻嘻嘻嘻,棺材,棺材!”   有个长着一双尖爪的大头小鬼,手里扛着把锐利的倒钯,一见那棺材便冲撞着要跑过来,眼中流露的兴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狂烧。   十丈之外,百鬼熙攘,不远处白洛和强良身边仍有上百只恶鬼缠绕,鬼灯唇角轻动,龠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见他说话时看着那尊血棺,眼中有着深沉的温柔和宠溺。   只依稀听清两个字,“等我”。   狼牙棒凭空而出,一瞬间的柔情被深深隐藏,鬼灯身形飞快,像消散的黑烟一举飞遁到十丈开外,一脚将那扛着倒钯的小鬼踢出几米远。   小鬼怪异的身躯在地上摩擦几许,最后撞倒在一块大石头上,摔得头破血流,双腿怪异的骨折着,手上却仍然紧紧握着那根倒钯。   “喀哒”“喀哒”   百鬼的出现不过眨眼的功夫,小鬼被踢飞的瞬间天上雷电大作,蜈蚣状的闪电足有手臂粗,电光扯闪,闪电落地的瞬间,炸飞一众叫嚣的鬼怪。   龠兹站在雷电下,身后电光闪烁,如一张细密的电网,经过刚刚那一击,众鬼有些踌躇不前。被踢飞的小鬼栽倒在石头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喀蛞”声,方才还犹豫不前的鬼怪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陆陆续续的发起反攻。   狼牙棒下绝无生还,龠兹看着那一袭黑衣冷冽的鬼灯,第一次感觉不留余地的杀戮是如此大快人心,那些恶鬼就像一群没有思想的尸群,只知道不停的破坏吞噬,有些竟连同伴的残尸也不放过。   嘶吼的鬼嚎中夹杂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嘎嘣”声,那是吞噬同伴的声音,坐在地上的小鬼嘴里“咯咯”作响,一双凹陷的眼珠异常浑浊,隐约可见一两点灰浊的眼白,他握紧了手中的倒钯,双腿扭曲着站起。   大结局(下)   半刻钟过去了,九星悬立到血棺正上方,有慢慢连成一片的趋势,五雷轰顶,风云乍起,空中五道炸雷接连突现,龠兹苍白着脸向山下望去,刚刚那雷击的方向,强良和白洛还没有上来。   四周的野鬼只增不减,恶鬼哀嚎,像历经了上千年的炼狱和折磨,哭声在昆仑墟弥散开来,整个山顶被哀鸿笼罩。   大雪像疯了一样,肆无忌惮的落个不停,衬得天上九星越发沉朗,怎么看都觉得眼前雪夜星辰的场景诡异至极。   冷冽的厮杀声中偶尔伴着一两声凄厉的"咯咯"怪叫,像是在诱导什么一样,直击人最脆弱敏感的神经,先前被踢飞的小鬼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众人的视线,偷偷转移到棺材的正后方,一处被岩石掩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似是有所察觉般,鬼灯回头的瞬间只觉一阵阴风刮过,不明觉厉。   视线触及到来人冰冷的目光,系统怔了怔,他这是怎么了鬼灯速度很快,只短短一瞬,系统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摸到棺盖,可是……即便这样也还是要过来确认一下吗?   十丈之外百鬼狰狞,明明脱不开身,明明没有闲暇时间来照顾棺内的情况,明明……一身黑衣浴血,却还是要来确认一下白泽的安危。   系统绑定鬼灯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哪怕极伤极怒也要强忍着,留着最波澜不惊的一面见上白泽一眼。   电网设下的结界隐隐有破败之势,被拦在十丈外的恶鬼卡在电流串升的界壁中,即使一张张狰狞的鬼脸被烧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躲避退让,就这么生生硬闯。   背上的伤口被重新撕裂,刺痛拉扯着龠兹的每一根神经,一只恶鬼趁机摸到他背后,血淋淋的刀光一举砍向他的后肩。   "噗!"兵器擦过的冷风携带着主人身上的杀气,狼牙棒从耳尖划过,身后的恶鬼跌坐在离龠兹不远处的雪地上,脚边是自己被打碎的脑仁。   鬼灯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不大好看,他们已经被这些野鬼拖困了近半个时辰,传说中的鬼神再如何厉害也不是铁做的人,更何况这些恶鬼比之前那一批更加凶恶难缠,虽被横断的结界困住,行事举动却如脱缰之马,极难对付。   里三层外三层的恶鬼将两人团团围住,黑铁变成红锈,狼牙棒挥动的每一瞬,总有恶鬼命丧于此。鬼灯面无表情的抚了抚眼角,眼睑处妖异的红痕越发夺目,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龠兹心中震惊,他头一次见鬼灯这般面无表情却又妖异至极的样子,仿佛连神魄都带着三分诡谲。   空中突然泛起一道强烈的星束,刺得人瞳孔微缩,星兆的力量正在聚拢,当九星汇聚成一条线,星兆之力便可作为续命的灵引汇入人体,以星辰之力代替肉体虚弱的灵力。   片刻的沉寂过后,结界内的恶鬼竟像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向二人发起攻击,龠兹靠在鬼灯身后,一口淤血吐出,电网筑成的界壁顺势被一只头顶利角的野鬼捅破。   祖巫的力量大多借助于自然,龠兹今夜使用了远超限制的雷电之力,已是入不敷出。破败电流的“滋滋”声在半空中作响,结界内的恶鬼蜂拥而上,直朝着不远处的红色血棺奔去。   鬼灯将龠兹拉到一处隐蔽的岩石旁,孤身飞立,拦截在血棺之前。九星沉朗,星束照在棺盖上反射出摄人冷光,系统定了定心神,目光倾注到棺材上,强迫自己不要被那嘶吼的嚎叫扰乱神息。秘术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代价降到最低。   眼前的野鬼拦不住,之前的更是,星束照地之前,强良拖着白洛被逼到一处断崖上,四处都是残肢断臂,他站在那些零碎的肉沫血尸上,心里奔腾过无数粗鄙的脏话,临出口时只变成一声低唉的叹息。   本以为走投无路,却不料星束照地,九星之兆凸显,那些缠人的鬼怪瞬间就被吸起注意,朝着山顶奔去。他们这一跑,强良心中更是绷得紧,山上的动静并不小,他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打斗声突然变弱了,凭白让人心中发怵。   “喂,你还活着吗?”正欲拍一拍白洛青白的小脸,却徒然对上那一双极致清冷的眸子,强良悻悻放下手掌,身后的少年掠过他,径自朝山顶跑去。   心脏陡然紧缩,强良一把抹去唇边的血渍,踉跄着追赶上去,雷和电本是一体,若是其中一方生命力削弱,另一方也会有所感知,就在刚才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龠兹祖巫之力的迅速流失。   山顶的气压很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儿,鹅毛大雪落地便染了红,龠兹躺在里棺材不远处的雪地上,后背处插/着一根从中间截断的铁耙,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衫。   系统怒目着一双眼睛,想将趴在棺材上的小鬼一把拽下,可但凡他稍一分神,悬在半空的血棺便有摇摇欲坠之势,连九星的光芒也立马变得暗淡,吓得他不敢有任何过分的动作,只双手以秘术之势静待。   龠兹被鬼灯安置在隐蔽处,一回头便看见先前被一脚踢飞的小鬼偷偷站在系统身后,手中倒耙的冷光印在枯树皮一般吓人的脸上,满是血腥之气。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以身体为媒介将闪电传递到小鬼头顶,虽然没有一击毙命,却也将小鬼电得浑身抽搐,手中倒耙被击飞。   仅是回头轻轻一瞥,差点将系统吓得缩回统圈,要不是龠兹出手,他刚刚可就挂了。这边的动静必然引起了鬼灯的注意,想要飞身相助却被身旁凶煞的野鬼牵制住,不能走不能放,只一双眼珠都烧红了去。   狼牙棒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可这样仍然不够!这些恶鬼就像凭空而出,鬼灯怎么杀也杀不完,怎么走都不能离白泽更近一步,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龠兹散落在路边,而白泽就在虚无缥缈的尽头处。   被击飞的小鬼一袭不成恼羞成怒,他嘴里“咯咯”怪叫着,捡起掉落的倒耙就朝龠兹狠狠砸去,一击不中便接二连三的猛砸,雪地上瞬间多出几个被倒耙抓出的坑印。   费力将翻涌的鲜血咽回胸腔,身体犹如一尊僵硬的雕塑,龠兹知道,再有一次,哪怕只是微弱的袭击他也是无力承受的。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小鬼拖着冰冷的倒耙步步逼近,催命似的直直抓向他身后。   倒钯钉上龠兹背后的一瞬间,血棺内活气骤减,系统几乎感觉不到棺材内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窒息的感觉压得人透不过起来。   “有鬼!”   系统低喝一声,血棺内戾气突现,像一把尖锐的夺命弯刀,直直对上小鬼钉在龠兹身后的铁耙,“叮”的一声铃响,铁耙被从中切断,龠兹侥幸逃过一命,背后被钉入半截刺骨的冷铁。   这一瞬的突变惊得人不知所措,龠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口中寒气直冒,系统抖了抖满头的雪花,愣愣朝棺盖望去。   九星已经汇聚成一线,星兆之力已然开启,刺眼的星束直直照在棺盖上,晕得上面百鬼狰狞的模样突然模糊开去,系统哽咽着吸了一口气,悄悄上前一步,却被血棺周围顺势爆发的戾气一把掀飞。   秘术被中断,棺材却没有落下,星兆之力仍在延续,可是为什么戾气会这样重?   凌乱着脚步冲出来的鬼灯走到棺材前时,突然顿住了,先前三番两次企图偷袭的小鬼,此刻正双目虔诚的跪倒在雪地上,一张没了牙的大嘴一张一合间,念念有词的怪叫着,双手呈交叉状贴在胸前,像是在跪拜什么举世的神明一样。   鬼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向后望去,系统能看出他转身时动作的僵硬。同意料中的一样,身后凶煞的野鬼此刻无一例外,他们虔诚着,匍匐着对着血棺一一跪拜。   如果说这些恶鬼先前是想抢回血棺,那么此刻,他们便只是臣服和朝拜。棺中的戾气并没有因为刚刚的突变而减弱,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白洛赶忙出现在众人视线内的那一刻,强良从天而降,头顶伴以五雷之势,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劈了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山顶诡异的气氛,或者说他只是被龠兹祖巫之力的流失吓得慌乱了头脑。   这一击耗费了强良近乎全部的功力,山顶地面轻颤,雪面震裂,那一群跪在棺材后的恶鬼被五雷轰顶,死伤大片,尽管倒地不起,他们也不敢同之前那样疯狂的嘶吼嚎叫,只是卑微的屈服着,连倒地的姿势也是蜷缩着的。   “师……”白洛靠近的瞬间呼吸凝滞,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散着星兆之力的血棺,浓重的戾气混着空中肃杀的血腥味传到他的口鼻,一瞬间有种让人作呕的欲望。   鬼灯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执着的看着那尊红色的棺材,像是要将木板透穿,直击里面的人最深切的灵魂。   小鬼还在朝拜,他似乎已经疯了,天上星光沉朗,九星照耀,这山顶的大雪就那样洋洋洒洒的落了一个时辰,何其突兀,又何其淋漓。   众人的注视中血棺慢慢升起,九星角度变化,血棺慢慢直立于鬼灯面前,昏暗中,一张犹如枯树皮一样不合尺寸的大手颤抖着向棺盖摸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异常清脆,鬼灯看了眼手中还在蠕动的半截指头,面无表情的将它碾碎。   被人捏断指头的小鬼趴在地上大哭大叫,身侧的倒耙被掀翻,不同于小孩的嚎啕,小鬼的哭声更加尖锐刺耳,像指甲划过石板,莫名让人发怵,棺材盖不知何时被人拉开半截,露出里面的人一张清润如玉的俊美脸庞。   “嘻嘻嘻嘻嘻”棺盖下拉的一瞬,小鬼狰狞哭喊的面目突然开朗起来,他大笑着朝白泽跑去,这次连鬼灯也没有阻拦。   什么是神明,什么又是鬼神,看着血棺内那张让人日思夜想的熟悉面孔,鬼灯头一次生出一股苍茫无助的无力感。   惊喜,恐惧,不安,踌躇,后怕,各种情绪连续冲刷着他日渐脆弱的内心,最终致使自己无力迈出哪怕一步的距离。   他以为重生后的遇见是一种新生,可如今看着那只丑陋狰狞的小鬼抱着血棺亲昵抚摸,喃喃细语,就像走失的孩童找到至亲之人一样,恶鬼与神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亲厚了?   身为地狱的鬼神,鬼灯见过各种丑陋或邪惑的鬼怪,杀过各种企图逃离地狱的罪犯,可单单这一夜,这一个时辰,死在他手下的恶鬼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多得多,他以为他在拯救,他在争取时间,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现在,小鬼抱住棺材的每一秒,他都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落寞的呐喊,不要醒,不要醒……如果以星兆之力转生的结果变成满身凶煞的厉鬼,那么在白泽原先的立场看来,该是何等的讽刺和落魄。   他那样的人,纵然是默默恋慕自己数百年,骨子里也绝对是孤高清傲的,这一点在鬼灯发现他喜欢自己时就已深深意识到。   即便是上古神兽,是祥瑞,即便每日听讼人类“卑浅”的愿望,成为造福万民的“圣人”,即便历经数万年孤寂又漫长的时光,每一日等待着消亡,即便是这样的白泽,意识里也是一直是孤傲着的。   那样卑微到极致,却又高傲到骨子里的姿态,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摆的出。   大雪落到棺盖上,不留一丝痕迹,转瞬即逝,那里面躺着的人也是,就那样静静闭着眼,什么话也不说,星束照在他愈见苍白的脸上,印出一层淡而浅薄的光晕,像极了在小阁楼的那些晚上,他就那样抱着他,听着他浅浅的呼吸,想着白泽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呢?   九星的光束越来越暗,系统无言看了看天,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小鬼哼哼唧唧的哭啼和雪落的声音,龠兹躺倒在强良怀中沉沉睡了过去,白洛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至始至终都只是个局外人。   好像提起白泽总是离不开大雪,这一夜的雪落得格外疯狂,比之前在阁楼那边还要纷纷扬扬,而血棺占据的那片的空间却好似与这苍茫的世界隔绝了般,漫天大雪纷飞,却没有一片落到棺盖上,没有一片落到白泽光洁漂亮的侧脸上。   红与白,白与黑,似乎天生脱不开关系,相撞在一起的颜色总是艳丽中带着冷清,冷清中带着缱卷。星光彻底暗淡下来,九星慢慢分散,最后消失在苍茫天际,一切恢复到大雪初始前的状态。   落在衣摆间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鬼灯轻抬脚步,慢慢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勇气,几步过后,他突然有些厌倦这样的小心翼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在害怕吗?   害怕白泽不再是白泽?害怕从神明变成厉鬼?可笑,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弯浅浅的弧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有了害怕的东西,索性迈开步子,大步向前走去。   碎雪落在脸上,有些冷,心里却是热的,从恐惧后怕到淡然放手,思绪来来回回翻涌了一遍又一遍,那样相遇相识到重生欢喜的百年时光,走马观花般在脑内闪现,思绪绵长,而现实却很短暂。   不过片刻的时光,鬼灯便已释怀。   只要他还活着,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初衷不也只是如此吗。这样想着,他便几步来到棺前,伸手便要触摸。   抱着血棺的小鬼被白洛默默敲晕,鬼灯伸手抚上棺盖的那一刹,指尖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微缩,却还是强忍着痛感,细心感触棺盖上的每一丝纹路。   双手触及棺盖的瞬间,有雪落下来,一片又一片,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如每一片普通的雪花一样,粘连着指尖微凉的肌肤,贴落在血红的棺材上,红与黑与白,终于混为一体。   鬼灯无声轻笑,似着了魔一般,脸颊轻轻贴着棺盖,似在感受里面那人每一秒变动的气息,碎雪落了满头也懒得去搭理。   突然的,似花开的声音在心里响起,鬼灯没有抬头,仍然低低贴着棺盖,他笑了笑,眼底满是细碎的浮光。一旁静立的三人完全呆愣,他们从未见过鬼灯露出这样亲昵的表情,连闭目浅修的龠兹也不知何时睁开双目。   淡淡浅浅的笑,却仿佛让人看见百年前,那个一席黑衣的冷清少年对着神明虔诚许愿的青涩模样,美好又单纯。   “你说,若是我醒不过来,你该怎么办?”   头顶一道温软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初醒的沙哑,好听,也诱惑。   鬼灯挨着棺盖摇了摇头,半晌才听得自己的声音,静静道:“最坏的打算,是你被棺中戾气反噬,变成恶鬼,最好的打算……”   他说着,慢慢抬起头来,带着被活祭前最艰涩的少年时期,单纯得有些傻气的浅笑。   “最好的打算,便是我再死一次,下去陪你。”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